施暴者还活在阳光下，我不该就死在深渊里。

    初三那年，我被一群霸凌者堵在小巷子里拳打脚踢，那几个恶魔扯着我的头发扇我耳光，骂我贱人。

    后来，有个阳光温柔的男生出现在我黑暗的世界里，拉我出深渊。

    他说他好爱我，他说想和我有个小家。

    可他忘了。

    他也是曾经霸凌过我的人。

    1.

    我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忍受着踹在我身上的每一脚。

    耳边的羞辱谩骂从未停止。

    林媛媛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揪住我头发往后扯，让我和她平视，然后咬牙切齿的说:「勾引别人男朋友，许宁，你可真是够贱的，没妈教养的下贱货。」

    她口中的我勾引她男朋友，其实不过是前两天一个男生把我堵在宿舍门口，问我要联系方式，第二天又给我送了一束花而已。

    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的，更不知道他是林媛媛的男朋友。

    联系方式我没给，花也没收，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被打的麻木，开始自暴自弃的嘲笑道:「连个男人都守不住，你可真没用。」

    林媛媛立刻生气的扯紧我头发，另外一只手狠狠删我耳光，我抬起手也回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操你妈!」

    她身后的那群跟班立马围上来开始打我，我抓住向我伸过来的那只手就用尽全力咬下去，即便身上被打的很痛我也没松口。

    嘴里立刻就有股血腥味。

    那人「操」了一声，随后一脚狠狠踹在了我肚子上。

    好痛。

    我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也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看我没动静了，他们可能怕我死了，咒骂几声走了。

    巷子里灯光微弱，直到最后一处光暗了下去，我才恢复知觉。

    我躺着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痛的厉害。

    身边早就没人了，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几声狗叫。

    我慢慢的爬起来，浑浑噩噩回到家洗澡，坐在浴室里，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我突然开始想我妈。

    我想告诉她，我好痛。

    别的孩子都能依偎在妈妈怀里撒娇，为什么我有妈妈却像没有一样。

    我好想问她「妈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

    还有爸爸，为什么只带弟弟走，为什么不要我。

    你们都抛弃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真的好痛。

    我妈和我爸是在我八岁那年离婚的。

    那时我上二年级，每天回家几乎都能听到家里永不停歇的争吵声，弟弟在旁边被吓的大哭也没人管，每次我回家他就哭喊着「姐姐」跑到我身后躲着。

    我拉着弟弟到厨房，做好饭我们两个自己吃，他们吵完最终都会摔门而去，根本不用做他们的饭。

    吃完后我再带弟弟洗漱睡觉，才开始写作业。

    每次都是这样。

    其实一开始我的家很幸福的。

    我妈年轻时很漂亮，追求者很多，我爸也是追求了我妈两年才追到，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

    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我爸就给没出生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他说:「男孩就叫许安，女孩就叫许宁。」

    他说:「我们的孩子，不求他多优秀，只希望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我想，那时候，我的出生是被爱和期待着的吧。

    妈妈会一声一声教我发音，爸爸会让我骑在他肩头上，会一笔一划教我写我的名字。

    爸爸工资不高，但也会带我们一家去游乐场玩，去小餐馆吃饭。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妈妈每次和爸爸吵架我去劝解有时候还会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不去惹妈妈生气，六岁学着照顾比我小四岁的弟弟，可还总是被骂。

    我已经记不清他们吵了多少次了，温馨幸福的家变的乌烟瘴气。

    直到妈妈在外面找了个男人，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弟弟跟着我爸，我被判给我妈。

    上初中后。

    我妈几个月换一个男朋友，不顺心就拿我出气，有时还会动手打我。

    从那以后，我的自尊在我妈一声声「赔钱货」中给磨灭了。

    普通初中生一个星期有五十生活费，我妈有时甩两百块钱给我就几个月不回家。

    班里的同学开始说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最开始只是孤立，我不爱说话，走路永远低着头，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有次我走路不小心撞到林媛媛，我立马就道歉了，她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没多想，直到回宿舍被几个女生围在下铺扇耳光。

    从那以后，林媛媛似乎觉得欺负我很有趣，经常带着她的那群姐妹来我座位找我麻烦。

    有时是书包被扔进垃圾桶里，有时是凳子上粘胶水，桌箱里放臭虫和癞蛤蟆。

    有个同学可能看不下去了，偷偷问我要不要告诉老师。

    我说，没用的。我试过。

    我曾经在被打到流鼻血的时候告诉老师，老师沉着脸说，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孤立你，你也该找找自身的原因，是不是自己性格上的问题，然后在上课的时候温声细语和全班说不要欺凌其他同学，大家要互帮互助……一堆客气话说完也就没了，而我在放学后因为告状又被扯着头发扇耳光。

    那时我就已经麻木了，关系不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旁观者。

    扯头发扇耳光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还亲眼目睹过学校初一的一个小男生，因为长得比同龄人矮小就被其他高个子的学生殴打至轻微脑震荡，你说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哪些人。

    我明明也什么都没做错，可施暴者施暴从来都不需要需要理由。

    我也试过反抗，只会被打骂的更惨，周围的人根本不敢插手，都离我远远的，怕自己也被那群人惦记上。

    身体疼得厉害，脑袋也疼，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手上的那把水果刀已经划破手腕，鲜血顺着手腕留下，染红了浴室。

    我看着滴下来的血，明明那么鲜红，为什么我的人生却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点光亮。

    我突然停下，为什么我要自杀，明明错的不是我，死的不应该是我。

    应该是他们。

    我简单包扎好伤口，第二天照常去上课。

    那些霸凌者没来找我麻烦。

    平静的过了几天，我终于重新投入学习中，要中考了，我成绩其实不差，只是一直被耽搁，老师也很不喜欢我，我在班里就是那个「某些特殊同学」，所以我得自己抓紧时间复习。

    我想，中考后我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吧。

    出成绩那天，我看着成绩单上的数字，松了一口气。

    我能上我们县里的一中。

    假期我去找了个餐馆兼职，我爸期间还给我打了一笔钱。

    起码我上高中的学费不愁了。

    林媛媛没考上高中，也没再来找我麻烦，我只求他们一辈子都别找我。

    那些初中的记忆，被尘封在了心底。

    开学后，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有没有认识的面孔，可命运好像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我还是看到了令我讨厌又害怕的脸，林媛媛的好姐妹王素。

    即便不在一个班，我也怕。

    好在她们忙着社交谈恋爱，遇见我只是爱嘲讽几句，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好事了。

    我珍惜这样能安静学习的日子，我想逃离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只有这一条路。

    学校对同学欺凌打架事件管的严，高中学习任务又重，下课的那几分钟大家都忙着趴在桌子上睡觉，再没人来找我麻烦。

    螚摆脱那样的日子，我求之不得，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胆小怯弱。

    高二时，班里转来一个转校生。

    「真的好帅，我当时看了一眼，他还和我对视了。」

    「对对对，又高又帅，蛙趣，居然有个这种极品帅哥转来我们班。」

    我进教室时，旁边还有女生围着小声讨论那个转校生，说从外省转来的，家里很有钱。直到老师进教室班里才安静下来。

    秦熠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在老师身后进来的。

    老师指了个位置，让他先坐着上课，后面再调位置。

    老师为了防止早恋，班里都是单人单座，而我正好最后一排。

    秦熠过来坐下，刚好在我后桌。

    我正专心的默写文言文，突然感觉后背被戳了一下，我回头，秦熠找我借笔。

    第一天上课就不带笔。

    我找了支笔递给他，他小声说「谢谢。」

    声音很好听。

    不得不说，秦熠真的很聪明，对老师的提问永远游刃有余，还有我实在做不出来的题，他撑着头算个几分钟就能做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是秦熠。

    之前一直都是我。

    我开始有危机感，把秦熠当做竞争对手，花更多的时间预习复习刷题。

    下课铃响。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走完了，秦熠背上书包路过我课桌的时候停下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上次他教我做题，我答应请他吃饭。

    我边整理书包边问:「明天周末，你不回家吗？」

    秦熠是家里独生子，每个周五家里人都开车来学校接他回家。

    他帮我把散落的笔收进笔袋，说:「我和他们说了，今天我晚点回去。」

    我拿上书包跟在他后面。

    秦熠带着我到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面馆，里面装修简单干净，人不多，很安静。

    他带着我到窗边的位置，拉开椅子让我坐下。

    我让他给我点了个拌面，等着的时候正好从窗户看到外面的风景，银杏叶开始变黄。

    若是没有树下的那两个人的话，应该是极漂亮的。

    王素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与我对视上，不过她正在和男朋友吵架，应该没时间搭理我。

    等窗外的人吵完架，我的面也好了。

    我看着对面的秦熠，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那个，只能请你吃这个了，你别嫌弃。」

    秦熠笑了笑，「哪能啊，我也爱吃面，况且是和你一起。」

    那个啥，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头吃面。

    一会儿，服务员拿着一份精致的小甜品向我们走过来，说:「您好，今天我们新店开业，来店里消费的情侣我们都送小甜品。」

    我听闻连忙放下筷子摆手:「你搞错了，我，我们不是情侣。」

    店员似乎一脸震惊地说:「喔噢不好意思，我看着两位真的很般配，而且小姐姐又漂亮，我以为你们是情侣呢。但也没事，这甜品送给您们尝尝。」

    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

    我以前很少和人对视，总爱低着头，自己也几乎不照镜子，我对自己的长相没概念，突然有人夸我漂亮，虽然人家可能只是工作业务的几句客套话，我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接下那个小蛋糕，递给秦熠，他轻轻笑道:「你吃吧。」

    我有些尴尬，但看着秦熠没什么不对，我就又放松下来。

    吃完后秦熠送我回了学校才回家。

    后面两个星期，班里开始传我和秦熠谈恋爱了。

    只要看到我们两个在讨论题，班里爱八卦的那几个女生就开始尖叫，甚至还有个女生给我发消息，让我们长长久久的谈下去。

    她说，「难得见美女配帅哥，因为我身边的朋友都是爱找一些河童，关键还PUA她!气得很！」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们两个没谈，秦熠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点不受影响。

    我突然想到，我管别人说的话干嘛，他们说他们的，秦熠都不出声我干嘛在意。

    我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