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年夜1
发布:2025-05-28 09:06 字数:3431 作者:天野
只不过因为在路上给我们让了个路,同村的朱四被她老婆给大卸八块,头还放在锅里煮熟了。
而怨气缠身的朱四老婆竟把我们一家当做了复仇的对象,化身厉鬼,纠缠不休。
这个春节,应该是我们家过得最难熬的一个年了。
1、
“这大米揣兜里。”
龙婆手里握着一把大米,让我爸接着。
“不然你们一家活不过今天晚上。”
“龙婆,我们平日进水不犯河水,这大过年的,你没必要这么咒我们吧!”我妈有些不悦。
“小芳,别这样,龙婆是村里的长辈。”我爸赶紧拦住了我妈。
我爸接过龙婆手中的大米。
龙婆看出我爸仍然迟疑,又捏住我爸的手说,“我老婆子不会害你们,一定要把大米放兜里,切记!”
说完,龙婆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龙婆是村里的独居老人,靠吃低保为生。
没有人知道她几岁了。她的脸上全是沟壑,褶子甚至都盖住了她的五官。
头顶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凌乱的花白头发,笑起来满口黑牙。
大人都说龙婆会吃小孩儿,因此村里的孩子见到她都会躲着走。
“孩子他爸,这龙婆神神叨叨的,别理她了,咱赶紧走吧,还等着你烧团年饭呢?”妈妈催促道。
“这……”爸爸有些犯难。
我看到他把龙婆给的大米揣进了大衣兜里,然后就牵着我赶紧往家的方向走。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妈一大早就带着我要去奶奶家吃团年饭。
在90年代初,私家车还不是特别普遍,一辆摩托车便是我们全家的代步工具。
爸爸的老家在贵州的深山里,哪怕是骑摩托车,最后几里路还是需要徒步将近一个小时。
我们遇到龙婆的时候正好是爸爸停好摩托车,准备开始徒步。
我们谁也没注意到龙婆是什么出现的。
本来大好的心情给龙婆搞得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好在一个小时的徒步下来,大家都把龙婆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拎着年货到了奶奶家门口。
“建国,小芳,你们可算到啦!”首先出门迎接的是大伯娘,她向来热心。
“路上遇到点小事故,耽误了点时间。”爸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话间赶紧将年货递给了大伯娘。
爸爸是厨师,手艺一流,因此每年大家都等着他大展身手。
“小事故?没事吧你们?”奶奶从屋里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今年已经90了,但身体还算硬朗。
“娘,没事,就是在小路上被一辆小车别了下。最后那司机让我们先走了。”爸爸赶紧解释道。
在我们来的路上途径了一条泥巴路,路不宽,勉强能过一个汽车。
我们骑的摩托车,倒也轻松。
只是快到村口时,一辆桑塔纳出现在我们前面,开车的可能是个新手,晃晃悠悠,车速感觉比自行车还慢。
爸爸哔了两声,示意前面的汽车稍微靠边让我们先走。
那车子听到后方传来的摩托车喇叭声,速度反而更加慢了,还时不时地踩刹车。
这让爸爸有些恼火,本来就急着去烧年夜饭,好巧不巧遇到个这么不讲理的车。
爸爸再次按响了喇叭,那车突然提高了车速,爸爸刚要跟上去,它又突然一个急刹车。
要不是爸爸刹车及时,我们肯定得撞到它车屁股上。
不过这个急刹车可害苦了坐在中间的我,差点被我爸妈挤成夹心饼干。
桑塔纳的副驾门开了,下来一个彪形大汉,他骂骂咧咧地绕到车后面,查看车子有没有撞上。
见车子没事,那大汉竟对着我们笑了,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大哥,对不住啊,我这臭娘们刚拿到驾照,我这不是喝了二两,就让她来开。挡着你们道了。”那大汉两手作揖,对我们微微拜了拜。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对方态度这么好,爸爸刚刚被点燃的过气瞬间下去了,“原来是这样,您看能靠边点我们先过吗?我们赶时间,谢谢啊!”
“没问题!”
那大汉说完就走到驾驶座的位置,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刚刚脸上的笑意瞬间转为了一种狠厉。
他一把将驾驶座里的人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她佝偻着背,双手作护头状,双眼中全是恐惧。
只见那男人“啪啪”两下抽在女人脸上,“你开的什么车,妈个巴子的,要不是过年,老子打死你!”
我们一家都被大哥的举动吓到了,没想到一件小事,他反应却这么强烈。
女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她一言不发,只是低头耸着肩。
“大哥,大哥,不至于。”爸爸赶紧上前相劝。
“没事儿,这娘们儿就是欠揍,我不经常给她松松皮,她得反了天。”跟我们说话时,这大汉又恢复了那和颜悦色的模样,这一会儿一变就像在看川剧变脸。
说完也不等我们说什么,他就坐上驾驶座,把车往旁边稍微挪了挪,挥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爸爸指挥我和妈妈上了他的摩托,踩燃发动机,从那辆桑塔纳旁边慢慢开了过去。
我依然被夹在爸妈中间,脸正好朝向汽车那边,我依稀看见那女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们,我全身的汗毛立马站了起来。
可我一眨眼,她却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好像刚才的情形只是我的幻觉。
2、
当时我只有6岁,只觉得害怕,但也没有多想,随着摩托车驶离,我就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奶奶听爸爸说完事情的始末,也就没多问了,拉着爸妈进屋做饭去了。
我刚想进屋找堂姐他们玩,却突然感觉一只小手拉住了我的手指。
“姐姐,可以跟我玩吗?”
我低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我蹲下头看着他,“小弟弟,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呜呜……妈妈……呜呜……”小男孩儿突然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你,你别哭呀!”看他哭了,我也慌了,准备带他进屋找大人帮忙。
可是他突然就拉住我的手拽着我往外面跑,也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孩子力气怎么那么大。
我想叫我爸妈,却发现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脚下也轻飘飘的。
他就这样拉着我往前跑,就像是在放风筝。
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拉着我进了一间小平房。
我看到地上都是粘稠的液体,浓浓的血腥味直冲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爸爸。”
那小孩儿指着角落一滩好似烂乎乎的血肉说。
只见那堆看似像肉块的东西里夹杂着一些看似内脏的东西,还有一些排骨状的白色骨头。
“这是……你爸爸?”我问那小孩儿。
他又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顺势看过去,地面上堆着柴火,看样子应该是厨房间。
小孩儿拉着我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现在我的脚已经踩在了地板上,每走一步,我都感受到脚底下传来的那种黏稠拉丝的触感。
厨房里有一股炖肉的香味,我还没吃饭,闻到这个味道,肚子也开始打起了雷。
灶里的柴火应该刚燃尽不久,已经不见了明火,但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偶尔里面还会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锅上盖着一口木头大锅盖,那肉香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饥饿感趋势我往灶台边走去,我踮起脚尖,勉强够着了锅盖的把手。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把那口大锅盖移到了锅边上,肉香味从锅里扑面而来,我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由于高度不够,视觉受限,我看不到锅里具体是什么。
锅沿上正好有一把铁勺,我双手举起铁勺,伸进锅里搅拌,想捞点什么出来。
可捞了半天,什么都捞不上来,只是每次搅动时都能碰到锅中间的一大块肉,但是它很重,我的力气太小捞不起来。
我转换了策略,打算把这块肉赶到锅边上。
于是,我用勺子勾住那块肉的后方,把它慢慢往自己面前拉。
等它碰到锅边了,我放下手上的勺子,伸手去抓那块肉。
我摸到了,可是它上面有一层短短的毛,是猪毛没剃干净吗?
我收回了手,用手撑住灶台,脑袋使劲往上抬,想要看清楚。
等我的眼睛正好超过灶台的高度时,我看到了那个往后余生一直出现在我梦魇里的画面。
那是一颗已经煮熟的头,一双白乎乎的眼睛直直地和我对视着。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瞳仁已经变成了淡灰色,和眼白几乎混在了一起。
他的嘴巴张大到了近乎180度,那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程度。
嘴巴里空洞洞的,没有舌头,但是那一口黄牙确十分醒目。
这黄牙,我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我吓得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在摩挲我的后脖颈。
我以为是蜘蛛或者蚊子,便伸手去拍,那东西却缠住了我的手指,那触感,是头发!
我想拉回我的手,那发丝却越缠越紧,我害怕急了,拼命想发出声音呼救,可我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啊啊”声。
那发丝还在收缩着,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指快被它勒断了。
我的身体不知为何被禁锢在了原地,除了两只手,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此时我求生的欲望促使我病急乱投医,我另一只手胡乱地四处乱抓,终于我抓到一个东西,从形状上推断是掏火钳。
我使出最大的力气,把那把火钳往我身后用力一插。
我不知道捅到了什么,但我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随即缠绕在我手上发丝也“嗖”地缩了回去。
我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此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跑!
可当我站起身,我蒙了,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小男孩儿早就不见了踪影,没有灶台,也闻不到肉香或者血腥味,难道刚才种种都是我自己的幻觉吗?
我在黑暗中探寻着出路,不久后远处传来一丝微弱的红光。
我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疯狂往那光点的位置奔跑过去……
“醒了!醒了!桃桃,你吓死妈妈了!”妈妈一把将我抱紧了怀里,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