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先从已经死去的人那里了解？”江沐雨琢磨着说。

    “揭开死人的头骨，也很吓人好不好……”陆清音说。

    “江公子，你真是一个超越时代认知的人，”郑莞盈却赞叹地说，“科学研究从解剖尸体开始，你的思路没错，虽然死人和活人不一样，但是如果时间及时，想必有些病变还是能显现出来。”

    “当大夫可能很少遇到这种机会，除非是仵作——”江沐雨确实在认真思考。

    “仵作又怎么样啊？谁家遇害人家属也不可能答应让你打开头骨的。”陆清音觉得他脑子也有问题。

    “确实是……”郑莞盈点头，古代人的思想毕竟保守，“如果要用动物实验的话，首先也要考虑伦理问题。”

    “动物？”这想法又出乎江沐雨的意料，这位大小姐的思路真是不同于常人啊？她又不懂医术？哪来这么多想法？

    “与人接近的动物，比如猴子。”

    “你是说，把猴子当作人，了解它的头骨和脑袋里面的情况？”

    “你们两能换个话题吗？”陆清音实在听不下去了。揭开猴子的头骨，也很可怕吧……

    “这些事，现在确实难以实现，不过要相信，医学发展永无止境，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会更了解人类的器官以及各种疾病产生、发展的源由，以便更好地治疗，挽救人的生命，延长人的寿命。”郑莞盈说。

    “或许终我一生，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疾病，但是，一定会比先祖那时候知道的更多，解决的更多。”江沐雨回答。

    “嗯，就是这个意思。”郑莞盈眼中闪着光芒，对他说：“江沐雨，你具有专业从业者的基本素养和科研精神，而且特别有热情，放到现代社会，名校招博一定抢着要你——”

    “啊？”江沐雨茫然地看着她。

    “我是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本领域内的专家。”

    过了两天，见郑莞盈身体确实恢复的不错，陆夫人便说给她安排两个丫鬟，以便跟着她出门时服侍。

    郑莞盈也觉得总是麻烦陆清音不好，而春萱声称自己伤的重，还在偏院里养尊处优呢，于是便答应了。

    陆夫人让她自己挑，正巧她经过后堂时，发现墙根底下站着几个人，其中居然有前两天拿水泼自己的那个姑娘。

    郑莞盈便向管家打听，原来是莫府新招佣人，那几个人就是来“应聘”的。

    现在郑莞盈已经对莫府有了初步了解，莫家是扬州巨富，而且祖上也出过朝廷官员，因此在本地颇有名望。

    除了那位大少爷不学无术以外，莫府对下人还是不错的，待遇也颇为优厚。

    而那位姑娘也是因为哥哥被关了这些日子，家中没有收入，母亲又一直在重病中，所以捉襟见肘，日子艰难。见莫府招佣人，便也来试一试。

    于是郑莞盈便去跟夫人说了，她觉得新来的那姑娘不错，相貌清秀，干净利索。

    那姑娘被领到她院中，一相见，也很惊讶。

    郑莞盈担心人家多想，便解释道：

    “你千万别多想，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虽然我确实想帮你，但并非出于同情或可怜。只是因为那日咱们说话，我觉得你的观点和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很有道理。咱两能说得来，相处起来就比较融洽。”

    那姑娘果然是爽快人，见她这么说，就回答：

    “行，小姐，你尽管吩咐我，我以前没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如果我不懂得，你告诉我就成，我会学着做好的。”

    “太好了，我觉得你就不是那种扭捏的人！”郑莞盈很高兴。

    有些人过于自尊，实际则是为了掩盖自卑。

    这姑娘坦然大方，为人又正直，应该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要给侍女另起个名字。

    正巧外面雨过初晴，于是郑莞盈便给她取名“初晴”：

    “青苔满地初晴后，绿树无人昼梦余。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初晴这名字可以吗？”

    “小姐，你真有学问。你能教我识字吗？至少能让我看懂大夫给我娘写的方子？”

    那还用说？郑莞盈本身作为一个学霸，最喜欢好学上进的人。

    陆夫人说一个丫鬟太小气，让她再挑一个。她想起之前被“自己”赶去后厨的侍女，说就让她回来吧，好歹也是侯府带过来的丫鬟。

    顺便向她打探一下侯府的情况。

    她觉得这丫鬟应该不会跟那个春萱一样，否则就不会被郑大小姐责罚到后厨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丫鬟夏芷确实不像春萱那么能说会道，甚至话比初晴还少——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被郑小姐教训太多了，低头顺目的，话不敢多说，路不敢多走。

    这样一来，打听情况反而挺难的。尽管此时的郑大小姐对她十分和气，但显然她觉得难以置信，依然谨小慎微。

    郑莞盈只好先让她放松放松，没再多追问。

    不过夏芷看见如今的郑莞盈不仅和下人说话亲切客气，甚至还天天教初晴写字，偶尔也不免露出羡慕的神情。

    郑莞盈察觉了，便叫她过来和初晴一起学识字。过了两天，还带着二人一起出门，去探望初晴的母亲。

    大小姐也不嫌屋子狭窄简陋，被子都是补丁，屋里弥漫着熬药的味道，就坐在床头与生病的妇人聊天，着实把初晴夸赞了一番。

    这在夏芷看来，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陆小姐也说你家小姐自从磕坏了脑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天初晴要沏茶，郑莞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到柜子前，拿出那盒“专属茶叶”，想了想，对初晴说：用这个吧——

    初晴并不知道内情，就接了过来，还没等她舀出茶叶来，夏芷实在忍不住，走上前：

    “小姐……还是别喝这个了吧？”她迟疑着说。

    “为什么？这不是好茶叶吗？表姐说这是咱们从侯府带过来的呢。”郑莞盈看着她问。

    “这个……”夏芷仍有些犹豫。

    “这个看起来很好啊？”初晴也说，拿起盒子来闻了闻，“闻起来很香呢。一定是很贵重的茶叶。”

    “是啊，据说是本小姐的专属，在侯府的时候，我只喝这个。”郑莞盈笑着说。“这些日子没喝了，还挺想的——”

    “小姐，这个茶叶……对你不太好，你还是别喝了……”夏芷终于开口到。

    “为什么？有什么不好？”

    夏芷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