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事就没人管吗？”郑莞盈问。就这么算了？

    “怎么管？锦衣卫是皇上身边的人，奉皇上的圣旨行事。本来慈幼堂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个麻烦，谁也不愿意管，只有皇长子殿下时有过问。”郑砚蹙眉回答。

    “皇长子？”

    “是，这次出了事以后，殿下也很不满，亲自找锦衣卫质问。但周吏是什么人？他本就是个阴险狠毒、狡诈市侩的小人，仗着自己是锦衣卫统领，连皇长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殿下去问他，他只说是奉旨行事，慈幼堂房屋本就年久失修，意外倒塌与锦衣卫何干？而那日就是他下令让锦衣卫闯进去的。

    他打着皇上的旗号，殿下也拿他没有办法。眼下只能让人组织募捐，想办法修理房子。但是我听说那些房子实在年头太多了，最好推到重建。但是哪来那么多银子？”

    郑砚官级不高，俸禄也没多少，就跟郑安说了，从侯府支了点银子，刚刚让侍从送过去。也算尽一份力。

    “这个皇长子殿下……也那么穷吗？”郑莞盈问。

    “你还别说，殿下可能还不如大哥有钱。”郑砚摇摇头。

    “听说他在皇上跟前也不太得宠，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又没有其他靠山，可能过得确实挺不容易。”

    郑莞盈想起在扬州时，外祖母跟她提起婚事时，曾经说到过后宫的一些情况。

    “……其实殿下自幼博览群书，过目成诵，才华过人、思虑缜密，原本——挺难得的。”

    有些话郑砚不便说出来，但郑莞盈明白他的意思，原本皇上应该很满意很喜欢才对。

    “对了，四叔刚才说锦衣卫统领……那日我在南城商市街逛街的时候，遇见锦衣卫差点撞到儿童——”郑莞盈将那天情形描述了一番。

    “红衣团锦三品官服，正是锦衣卫统领周大人。救人者，既然被称为殿下，想必就是皇长子殿下，除了他，别的皇子不会亲自出手去救一个百姓的孩子。”

    “看来这位周大人确实嚣张，丝毫不体恤百姓——”周大人？郑莞盈想起那天去拜访林小姐，林府也接待了一位周大人。

    “体恤百姓？百姓在他眼里如同草芥。”显然郑砚对这位锦衣卫统领也十分不满。

    “不仅如此，此人仗着皇上给予的权力，肆意妄为，颠倒黑白，自从他当了锦衣卫统领，锦衣卫大牢里的冤案恐怕不计其数。”郑砚继续说。

    “……那以前，其他的锦衣卫统领，并不是这样是吗？”郑莞盈问。

    郑砚摇头，给她解释道：

    “锦衣卫确实是皇上身边的亲信，而且奉皇帝的密旨行事，有时行事隐秘，出手狠辣，的确有逾越大承律法的情况。

    但是锦衣卫统领理应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切行事都为了皇上，为了皇权的稳固。有时也要替皇上去得罪那些高官大员、皇亲国戚。

    所以这个人必须得行事果断，头脑精明，无所畏惧。

    明宗时期，曾有一位顾大统领，颇有威名。明宗皇上以仁义治天下，但继位初期困难重重，就是锦衣卫这位顾大统领帮他扫清障碍、铲除异己。

    也许这其中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一切皆是在皇上的意愿、密旨和暗示之下行事，最终帮助皇上形成了集中、统一、稳固、强大的皇权。

    锦衣卫本应如此。

    但是这周大人，狭隘自私，卑鄙贪婪，经常借查案之机，公报私仇，无事生非，索取贿赂。朝中大臣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他敲诈过。

    据我所知，当年曾发生一起京兆尹官阁失火案，他把当时的京兆尹官员抓起来说是人家自己放火，实际上此事后来查明与京兆尹官员根本无关。

    此案是墙外孩童燃放烟花，飞到了官阁屋顶，孩子胆小怕事，没敢告诉大人就跑掉了，那天京城大风，就引发了大火。

    但他一开始就对京兆尹众人施压，严刑拷打。后来京兆尹官员的家人不得不凑足了千两黄金送给他，这才把人放出来。

    然而有一名京兆尹的官差不甘心，想要状告他诬陷、索贿，他竟然……给那个官差以及京兆尹官员全家扣上串通异族、泄露朝廷机密的罪名，杀了人家全家，还制造了畏罪自杀的假象！”

    说到这儿，郑砚气愤不已。

    “这也太过分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也不调查吗？”郑莞盈也有些吃惊，她知道封建王朝肯定有官场黑暗，没想到竟然能黑暗到如此地步？

    “没人敢调查他，他自己调查自己吗？有人知道真相，但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能保证告倒他吗？说不定就像那名京兆尹官差一样，还没告成状，自己先被害了。”

    “皇上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

    “那倒也未必。我猜测，皇上对他的行为可能不是全都知道，但是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只不过，皇上还要依靠锦衣卫为自己办事，锦衣卫是效率最高，离皇上最近的人。总之，至少皇上没打算处置他，或者是没有更合适的人代替他……”

    郑莞盈也不由得皱眉。想了想，她问：“那这个周大人也向我爹索要钱财吗？向四叔你索要过钱财吗？”

    “你爹——我大哥，现在可圆滑呢，反正他现在也不掺和政务了，朝廷的事与他无关，但他还真逢年过节都给周吏送一份不轻不重的礼。

    可能看在侯爷的身份还有这份礼，以及不掺和事儿的态度上，周吏倒没怎么找过侯府的麻烦。至于我，长年累月不在京城，他手伸不了那么长。

    你二叔、三叔在地方上，偶尔进京，对他也挺客气，是不想找麻烦，其实对他这人也挺不齿的。”

    “这人如此毫无顾忌，难道没有家室吗？”

    “他确实父母双亡，没有家室。不过，我听朝中同僚私下议论，他可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人，被他糟蹋、摧残的姑娘不计其数，不是说不了话就是……不能说话了。”

    “……我还真头一次见到这样奸恶之徒……”也算是开了眼了。

    “总之见到此人，一定要尽量躲开。”郑砚叮嘱道，随后又说：“但我不相信这种人能得意一辈子。”

    “可是，只要他担任锦衣卫统领多一日，恐怕就有更多无辜之人被他所害……”郑莞盈也皱着眉。

    “是，可眼下确实毫无办法……”

    不过，看起来那个青年的锦衣卫倒不像那种穷凶极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