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继续说：

    “皇长子的事，是因为皇上对其生母不满，所以有意冷落皇长子，其他人也不敢帮他说话，就耽误到现在。

    二皇子皇上倒是为他筹谋过，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以及肃贵妃不满意，就一直没定下来。”

    “既然四皇子娶了楚国公的女儿，又增添了助力，二皇子更着急是不是？爹你觉得现在谁还能阻止这件事？“

    “皇上。”

    “……万一他着急了，去求皇上，皇上会不会答应他？”

    “不好说。二皇子这个人……就像你说的一样，很多事都是肃国公和肃贵妃给他出的主意，皇上也清楚这一点，可能最不放心的，也是这一点。”

    “噢……”郑莞盈想了想，猜测到：“皇上可能不介意二皇子喜欢吃喝玩乐、流连舞榭歌坊，但是对二皇子缺乏才干这件事还是比较介意，因为他这种情况有可能会导致大权旁落、外戚专权——”

    “可闭嘴吧你。”郑安这回忍不住了，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知道了，爹，你放心，女儿有分寸，在外面绝不会说不该说的话。”郑莞盈安慰他。

    “所以这门亲事还是有希望成不了的。”郑莞盈琢磨着说，“从扬州回来时，我顺路去给二叔请安，试探了他的意思。我觉得他也不太喜欢二皇子，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你二叔颇负才干，能文能武，还曾经救驾。但是他心高气傲，跟你爹我不一样。当年皇上让他留在京中，他就是因为看不惯京城里许多官员的所作所为，觉得做起事来处处受牵制，又憋屈，所以执意去了地方。”

    “嗯，所以二叔肯定看不上二皇子这种外强中干之人。前几天我跟四叔也聊过，四叔何止看不上，简直——嗯，你懂的。”郑莞盈这回控制住了，没说出过分的话来，“我没见到三叔，爹你觉得三叔是什么态度？”

    “你三叔对皇上忠心耿耿，所以皇上才封他为豫国公，当年皇上继位也是他鼎力支持。你知道他管辖的地方，中原之中心，九省之门户，十分关键。他在朝廷党争之中不站队，所以肯定也不想搅入皇子们……之间的事。”

    郑莞盈明白了，一旦自己成为二皇子妃，那就算三叔自己仍不肯站队，外人也认为他肯定是二皇子一党了。所以他应该也不赞同这门亲事。

    “爹，其实你为什么不离开京城呢？反正你也不掺和政务，不为朝廷办事了？当个悠闲散人，去江南去广东，哪里不好？游山玩水，远离京城，也省了与这些人纠缠。”郑莞盈说。

    “你以为我不想啊？”郑安脱口而出。

    “……”郑莞盈听他这句话，仔细一琢磨，忽然明白过来：“……有人……不让你走？”

    还能有什么人，让清平侯不得不留在京城？

    自然只有皇上。

    其目的不言而喻。

    清平侯就是牵制吴国公、豫国公的人质。

    纵然豫国公对皇上忠心耿耿。

    对皇上来说，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能百分百令他放心。

    政治斗争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处处想到，时时警惕，绞尽脑汁，控制局面。

    “爹，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但我一定不会胡闹，不会惹祸上身，牵连咱们郑家的。”郑莞盈最后说。

    郑安虽然放不了这个心，但是也觉得这孩子仿佛是突然间长大了，不仅能领会自己的未尽之言，还能理解朝中那些复杂的局面。

    不仅是懂事了，而且还长脑子了？

    第二天郑莞盈穿金戴银——虽然她自己觉得繁琐，但是得显示出侯府的气派来。

    何况，以前的郑大小姐在这方面是绝对不能输给别人的。

    不过她看了看镜子那张脸，这两天疹子越发严重，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住。让人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不愿意多看更好。

    她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今日这个活动，是专门接待各府内眷的。郑莞盈到的时候，有好几家官员内眷、小姐已经到了。

    郑莞盈不得不与之假意寒暄。

    幸好之前林琼枝给她介绍了各府的基本情况，她又擅于观察，从对方的服饰、打扮、相貌特征，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算有含糊的地方，对方也不介意——显然大家都很给清平侯府面子。

    贵妃还没有出来。

    前院里只有太监和宫女负责先将众人带来的贺礼等物接过去，由他们统一安置——郑莞盈觉得可能履行一下安检的手续。

    太监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的鲜肉糕，随即盒上盖子，交到另一名太监手中。

    之后，一名宫女说，贵妃娘娘正在梳妆，请各府贵眷先行等候，到花园转转。

    郑莞盈应付了几位小姐，扭头看见春萱正跟那几位小姐府中丫鬟打招呼，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不时地抬手绺额前发丝。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

    进宫这件事，春萱肯定是要跟着的，郑莞盈事先就考虑到时候会不会需要甩开她，于是头一天晚上就跟她说：

    春萱，明日进宫，又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咱们得打扮得像回事。上次我赏你那个镯子呢？明日也戴上吧！

    这话正合春萱之意。

    她本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丫头。因为马车之事，郑莞盈特地赏了她那只镯子，其他人都没有。

    大小姐对穿戴很讲究，所以春萱也是见过好东西的。那镯子品质非凡，一看就价格不菲，她断定其他各府丫鬟肯定都没有。

    平时在侯府里她已经显摆过了，正好这次到宫里去，给其他各府的侍女们看看，她们非羡慕的眼红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

    其他几个侍女立即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镯子，都围着她，神情热切，七嘴八舌。

    郑莞盈就对春萱说：我去花园转转，初晴伺候就行了。

    春萱巴不得呢。

    于是郑莞盈就带着初晴从月亮门走进花园。

    花园还不小，皇家园林里亭台楼阁、水榭花亭一应俱全。

    花园人并不多，想必那些官府内眷都来多次，没什么新鲜的。

    走到四下无人之处，郑莞盈停下脚步，对初晴低声说：恐怕有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