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刚做过，肯定会留下痕迹。犯罪必留痕，即便他的心理素质再强，也没有办法面对那些货真价实的证据抵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今不光是堂上众人，就连外面旁观的群众和沈见微都紧张起来。他们都想听一个实打实的结果，看看到底是谁红口白牙的信口雌黄。

    “大人，大人！”很快，刚刚离开的那两名捕快重新跑了回来。“没有，什么也没有。”为首的那个人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急着回来和主审报告情况。

    什么都没有？沈见微本来放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这样的情况对陈海一方可是十分不利。证词的情理之间已然偏向李刚，现在他竟然连物证也拿不出来了？

    堂上的陈海和沈天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也很震惊，特别是陈海，他知道这是有关于自己清白的最后机会，自然显得非常激动。

    “官爷，你去我家哪儿找的。”陈海想要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支撑不起自己的下半身，这就导致他只能在堂上毫无形象的爬行，好容易挪到方才那名衙役的跟前，伸手就要去抱人家的腿。

    “你问谁要的啊。”陈海满脸是泪，沈见微担心自己身边的老管家看到主人受辱情难自已冲过去，但还好，后者只是不忍目睹的别过头去不看。

    “呸，离老子远点。”衙役的态度不算好，这是京兆府衙门大多数人的行为习惯，仿佛自己当了差就是吃上皇粮了，比普通百姓不知道要高贵到哪儿去。

    “就是跟你家女人要的，她说没有你还不信？”眼见陈海的手就要抱住自己的裤腿，衙役抬脚就他踢飞出去。

    “大人，此人咆哮公堂。”

    的确，现如今陈海可是正在审讯的被告，即便他如何激动都不好直接与官差进行身体接触。如果接触了的话，对方怎么拿此事做文章都行。

    不过他不踢陈海这一脚还好，这一脚踢下去，倒是让沈见微他们看到了陈海腿上的伤情。

    宽大的袍子随着他向后跌倒的动作翻起，沈见微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双腿上层层交叠的血痕，怪不得陈海自从开堂后就一直站不起来，原来是在之前被打了？

    人群中传来熙熙攘攘的讨论声，大家具都是平头百姓，看到陈海这样自己心里其实也打鼓的不行。大晟就是因为此举才三令五申的让各部刑狱官在审案的时候能不要动刑罚就不要动，以理服人的难度虽然高，但总比让民怨沸腾的好。

    沈见微想起刚刚陈海上堂以后就遮遮掩掩的架势，恐怕在下面的时候早就有人告诉他，让他一定要隐藏好自己被打了的情况。

    但去取证据的衙役回来后说什么都没拿到，这让陈海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若是证据完全不存在，那就相当于沈天成刚刚说的话全都有待考究，倘若李刚再次借题发挥，说不定就会称他依仗自己在刑部当差的经历联合陈海以及京兆府对陈海和颜悦色的官差“打压”他一个良善平民。

    “来人。”主审官见状立刻命人将陈海压制住使他不能再乱动。“陈海，你拿不出证据，人家原告可是说的言之凿凿，确是你污蔑好人在先！”

    “大人！”沈天成看陈海本就受伤的腿又被那两名衙役粗暴的踢来踢去实在是看不过眼。“您审案就审案，可不要动手打人啊！”

    他想要上去阻拦，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就在公堂之上和衙役动手，只能去恳求主审官下令不要再这样了。

    不过事情显而易见，根本没人会在意沈天成如何，陈海被那两个人死死的按在地上，连挣扎的余地都完全没有，只能用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瞪着对方。

    “陈海。”主审官见状似乎也有些不忍。“你不要执迷不悟，倘若你愿意给李刚道歉，再赔偿些银两，本官愿意替你去说服原告撤诉。”

    沈天成看向陈海一脸担忧，沈见微猜想，陈海大抵是不会同意如此的。

    “不可能！”果然，陈海听到这儿后咯咯的笑了，他是被挚友背叛怒极反笑，披头散发的状似疯魔。

    “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给他道歉赔偿？”

    “李刚，本官作主让陈海赔你双倍的银两一共一百一十四两，再让他当着众街坊的面给你道个歉如何？”主审官看似作和事佬似的在询问李刚的态度。

    但沈见微觉得，这件事肯定不会如此简单的就善罢甘休，不然李刚也没必要找了人还要大张旗鼓的闹到公堂之上了。

    “不愿意。”李刚道。

    “大人，草民不愿意。”他屈身下跪，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给主审官行大礼的李刚如此倒是将众衙役都吓了一跳，主审官自己亦是意外的很。

    “你还有什么诉求？”

    “草民想让污蔑草民的人都付出代价。”李刚回身以手指向沈天成。“大人，此人依仗自己过往在刑部做事，如今退下来后就开始为祸乡里街坊，如果只罚陈海却放过他，实在是难消草民心头怨恨。”

    沈见微的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事情的走向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你想要怎么做？”主审官道。

    “草民想听沈天成的一句道歉，并且承认他和陈海沆瀣一气，企图坑害草民的钱财。”李刚俯身叩头，现场一片哗然。

    别说是沈天成了，沈见微如今作为第三方，听到李刚这样的要求以后都觉得十分气愤。按照他自己的要求和逻辑，他一个富得流油的大商人，怎么会在乎那五十七两银子呢？可是如今却又要用这五十七两来治沈天成的“罪，”实在是以两套标准要求别人和自己。

    “沈天成 ”主审官的话还没说完，沈天成就果断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绝无可能。”

    “大胆。”主审官道。“沈天成，本官说话也是你能打断的？”他眉鬓飞扬，显然凶含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