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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刑侦故事(五)——祠堂血案
发布:2025-08-04 16:00 字数:1967 作者:紫眸唯艺
    五月的青林村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笼罩着,这雾气不像平常山间晨雾那般轻盈缥缈,而是像一床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村子上空。

    雾气中飘散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腥气,偶尔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村东头张屠户家昨夜宰猪留下的气味。

    天刚蒙蒙亮,村里的老鳏夫李老四便扛着那把用了二十多年的老锄头出了门。

    锄头的木柄已经被手掌磨得发亮,铁锄刃上布满暗红色的锈斑,像干涸的血迹。

    他今年六十八岁,无儿无女,独自住在村西头那间墙皮剥落的老屋里,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两亩薄田过活。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田埂上的泥土吸饱了水分,变得湿漉漉的,踩上去微微发软,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很快又被渗出的泥水填满。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布鞋很快就被泥水浸透,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小腿。

    为了驱散清晨的寒意,他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山歌,沙哑的嗓音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唱到高音处,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喉间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这毛病是去年冬天落下的,村医说是肺痨的前兆,让他少抽烟,可他哪舍得戒掉那口老旱烟?

    路过陈氏祠堂时,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却猛地停住了脚步,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

    祠堂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竟然虚掩着,留着一道约莫三指宽的缝隙。

    这太反常了。李老四清楚地记得,昨天傍晚他路过时,大门还严严实实地锁着,那把黄铜大锁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怪了,“李老四用长满老茧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嘀咕道,“祠堂平日里都是锁着的,除非祭祖或者族里有大事,否则谁也不会随便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才刚泛起鱼肚白,这个时辰连鸡都还没叫全呢。

    他犹豫了一下,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锄头柄。

    按理说他该直接去田里,可这反常的景象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最终,他还是拖着那双沾满泥巴的布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离得近了,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门缝里飘出来——不是祠堂常有的香火味,而是一种混合了铁锈、霉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的怪味。

    “有人吗?“他轻声问道,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见没人应答,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推了推门。

    “吱呀——“

    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多年未上油的合页在痛苦呻吟。

    门缓缓敞开一条更宽的缝,足够一个瘦子侧身通过。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照进去,祠堂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雕花窗棂的缝隙间漏进来,映出无数漂浮的尘埃,像一群惊慌失措的飞虫。

    李老四眯起昏花的老眼往里瞧,隐约看到祠堂正中央的青石板上,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轮廓模糊,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形状。

    “谁啊?大清早的在这儿睡觉?“他嘟囔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想到可能是哪个醉汉昨晚在此过夜,他胆子大了些,又用力推了推门,让更多的光线照进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了。那不是什么醉汉,也不是什么物件——

    青石板上,躺着的分明是一个人!

    那人仰面朝天,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摊开,灰白的头发被某种暗红色的液体黏在光洁的石板上。胸口、腹部、颈部,全是狰狞的伤口,像一张张咧开的嘴,露出里面惨白的肉。鲜血已经凝固了大半,但仍有一些新鲜的血液顺着石板的缝隙流淌,在地面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细流,像一条毒蛇般缓缓蠕动,一直延伸到李老四的脚边,几乎要碰到他那双沾满泥巴的布鞋。

    “陈……陈老师?!“

    李老四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祠堂的门槛上,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尽管沾满血迹,但那副圆框眼镜,那标志性的花白胡子,还有额头上那道月牙形的疤,都是那么熟悉。

    是陈明德!

    村里的老教师,德高望重的陈老师!那个教过村里三代人识字,连最调皮的孩子都敬重的老先生!

    李老四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恐的呜咽。陈明德的眼睛还睁着,浑浊的眼球反射着微弱的天光,空洞地望着祠堂的房梁。他的嘴角扭曲着,凝固着一丝痛苦的神情,仿佛临终前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指缝间露出一角烧焦的纸片,像是临死前拼命想护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祠堂里静得可怕,只有李老四急促的呼吸声和血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掀起陈明德染血的衣角,露出腹部一道最深的伤口——那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锯齿状的利器反复切割造成的。

    “杀……杀人了!“李老四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冲出祠堂,布鞋掉了一只都顾不上捡。他扯着嗓子大喊,嘶哑的声音在清晨的雾气中回荡:“杀人了!杀人了!陈老师死了!“

    他的喊声惊起了远处老槐树上的几只乌鸦,它们“嘎嘎“叫着飞向灰蒙蒙的天空,黑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像一场不祥的黑雪。村东头最先亮起几盏昏黄的灯,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李老四瘫坐在祠堂前的石阶上,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双手,突然意识到——这个平静了数十年的山村,即将迎来一场可怕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