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那扇开着的窗户。

    雨还在下，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窗帘边角不停晃动。

    他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三楼不算高，窗沿下方有一截老旧的排水管，锈得厉害，上面果然有几处新鲜的摩擦痕迹，像是有人踩着它爬下去过。

    “小王，”他指着排水管，“让技术科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提取到脚印或者指纹。另外，去物业调一下这栋楼附近的监控，尤其是昨晚九点到凌晨三点的。”

    “明白！”

    走出筒子楼时，雨势小了些。

    林涛站在楼下，抬头又看了眼三楼的窗户，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当了15年警察，见过的凶案不少，但每次看到这种独居女人被杀害的案子，还是觉得堵得慌。

    这些在城市角落里挣扎求生的人，像野草一样不起眼，可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冰冷的床上。

    他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了。

    点上烟，尼古丁的辛辣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驱散了些寒意。他想起刚才在抽屉里看到的那张合影，照片上的张岚笑得那么开心，那时的她，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吧。

    “头儿，”小王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赵老板说，这是张岚昨天傍晚买的烟，就放在小卖部的柜台上，还没来得及拿。”

    证物袋里是一盒红塔山，十块钱一包的那种，塑料膜还没拆。

    林涛捏了捏烟盒，是满的。他想起赵老板的话——张岚每天早上都要来买烟，可见烟瘾不小，可这盒烟她没拿，说明昨晚她没机会再来小卖部，或者说，昨晚十点之前，她就已经出事了？

    “赵老板说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林涛问。

    “昨天下午五点多，她来买了瓶酱油，还跟赵老板聊了几句，说晚上要煮面条吃。”小王回答。

    林涛点点头，把烟盒递给身后的警员：“收好，作为证物。”

    他掐灭烟头，对小王说：“走，去见见那个王强。”

    王强的出租车停在城西的一个加气站门口。

    林涛找到他时，他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头发乱糟糟的，胡茬青了一片，身上带着股浓重的烟味和汗味。听见敲车窗的声音，他猛地惊醒，看到穿警服的人，眼神瞬间慌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地摇下了车窗。

    “警察同志，有事？”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王强？”林涛看着他，“我们是市刑侦队的，想问问你前妻张岚的事。”

    提到张岚的名字，王强的脸色明显变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涛：“岚……张岚怎么了？”

    “她死了。”林涛盯着他的眼睛，“昨晚在她家里被人杀害了。”

    王强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缓过神来，声音发颤：“死……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昨晚在哪？”林涛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问道。

    “我……我在跑车啊。”王强赶紧说，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指节发白，“我开出租车的，昨晚从七点一直开到凌晨四点，好多乘客都能作证！”

    “有人能证明你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在哪里吗？”林涛追问。

    王强皱起眉，努力回忆着：“十点左右……我应该在火车站那边拉活，接了个去开发区的乘客，到地方差不多十点四十。然后在开发区转了会儿，快十二点的时候接了个回市区的，送到城东的小区，大概一点半。之后就在路边等活，直到四点多才干脆收车，在加气站这儿眯了会儿。”

    “乘客信息能查到吗？”

    “能，我这车上有计价器，里面应该有记录。”王强说着，就要去翻计价器，“我这就给你看……”

    “不用，我们会去查。”林涛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王强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结痂还没掉，看着像是刚弄伤没两天。

    “你这手怎么回事？”林涛指着他的伤口。

    王强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眼神有些慌乱：“哦……这个，前天不小心被车门夹了一下，划了道口子，不碍事。”

    “是吗？”林涛的目光冷了些，“我怎么看着像被人抓的？”

    “不是不是！”王强赶紧摆手，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真的是被车门夹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车队的同事，他们都看见了！”

    林涛没再追问，只是说：“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笔录，顺便……把你的DNA样本留一下。”

    王强的脸瞬间白了：“警察同志，你们怀疑我？我没有！我虽然跟她离婚了，但我……我怎么可能杀她……”

    “只是例行程序。”林涛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配合我们调查，对你对我们都好。”

    王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的腿有点抖，走到警车旁时，差点被路边的台阶绊倒。

    回到局里，王强被带去做笔录，林涛则直接去了法医室。老陈正坐在显微镜前，手里拿着个载玻片，眉头皱得紧紧的。

    “怎么样？”林涛走过去问。

    老陈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确认了，是男性的，DNA已经录入系统，正在比对。墙上的血符号也确认了，是死者本人的血。另外，我在死者的胃内容物里发现了少量未消化的面条和青菜，结合消化程度看，她昨晚大概七点到八点之间吃的晚饭，和小卖部老板说的‘煮面条’能对上。”

    “那死亡时间可以再精确点吗？”

    “差不多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老陈说，“我还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死者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绳子之类的东西捆过，但勒得不太紧，而且时间不长，应该是在她生前留下的。”

    “被捆过？”林涛皱起眉，“那她是先被控制住，然后才被杀害的？”

    “有可能。”老陈点头，“而且她胸口的刀伤，角度有点奇怪，不像是正面捅进去的，更像是……凶手站在她侧面，或者她倒下时被补了一刀。”

    “侧面？”林涛琢磨着这个词，“难道现场还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