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林涛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他试着把自己代入到案发当晚的情景里：张岚吃完晚饭，可能在看电视，也可能在收拾东西。

    凶手从窗户爬进来，或者是她认识的人，她开了门。两人发生争执，凶手捆住了她的手，但她挣扎着挣脱了，抓伤了凶手。然后凶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刺中了她……她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墙上画了那个符号，指向凶手的身份。

    可凶手为什么要杀她？图财？她抽屉里只有二十块钱。图色？现场没有被性侵的痕迹。仇杀？她一个普通的熨烫工，能跟谁结下这么大的仇？

    林涛忽然想起那个空了的铁盒子——里面为什么一分钱都没有？是她本来就没钱，还是钱被凶手拿走了？如果是被拿走了，那凶手的动机就可能是图财。可三千多块的工资，她会存在哪里？银行卡？

    他立刻让技术科的人去查张岚的银行账户。没过多久，结果出来了——张岚名下只有一张储蓄卡，余额只有五十六块七毛，最近一笔交易是上个月的工资到账，之后没有任何存取记录。

    “钱去哪了？”林涛喃喃自语。一个月三千多块，除去房租和基本开销，总该剩下点，就算她省吃俭用，也不至于只剩五十多块。

    难道是被人借走了？还是……她有别的收入来源？

    正想着，小王打来了电话，声音带着点激动：“头儿，有发现！我在开发区的一个加油站问到了，昨晚十一点半左右，有个加油员见过王强的车！他说王强当时加了两百块钱的油，还跟他抱怨说‘今天运气差，跑了大半夜没拉着几个活’，加完油就开车往市区方向走了。”

    “往市区方向？”林涛算了下时间，“十一点半从开发区往市区走，十二点左右应该能到老城区。”

    “是啊！”小王说，“而且我还查到，王强最近欠了不少钱，他儿子前段时间得了肺炎，住院花了三万多，都是借的高利贷，人家最近天天催他还钱呢！”

    “高利贷？”林涛心里一动，“他欠了多少？”

    “大概五万多。”小王说，“放贷的人叫‘刀疤脸’，在道上有点名气，催债挺狠的。”

    如果王强欠了高利贷，那他确实有杀人劫财的动机。

    张岚虽然穷，但说不定手里有攒下的钱。而且他十一点半从开发区往市区走，时间上完全对得上。

    “王强的笔录做完了吗？”林涛问。

    “做完了，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杀人，还说昨晚加完油就直接回自己家了，他家在城西，离老城区挺远的。”

    “去查他昨晚回家的路线，看看有没有监控能拍到他。”林涛说，“另外，查一下那个‘刀疤脸’，看看他和张岚有没有关系。”

    “好！”

    挂了电话，林涛觉得思路清晰了些。王强有动机，有时间，虽然DNA不匹配，但说不定他戴了手套？或者他只是帮凶，真正动手的是别人？

    他正想再去问问王强，

    老陈却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很严肃。

    “林涛，你看看这个。”老陈把文件递给她，“死者张岚的身份信息比对出来了，她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南边的一个小山村，十年前才来咱们这儿打工。而且……她还有个弟弟，叫张伟，三年前因为盗窃被判了刑，现在在邻市的监狱里服刑。”

    “弟弟？服刑？”林涛有点意外，“她从来没跟人提过？”

    “看样子是不想让人知道。”老陈说，“我还查到，张伟下个月就要刑满释放了，张岚这几个月一直在给他寄钱，每个月寄两千，差不多是她工资的一半。”

    “寄钱？”林涛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没钱了，“那她自己的生活怎么办？”

    “估计是省出来的。”老陈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自己省吃俭用，还要给坐牢的弟弟寄钱，不容易啊。”

    林涛看着那份文件，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想起那个空了的铁盒子，想起那些皱巴巴的零钱，忽然觉得张岚的形象清晰了些——不是那个“脾气倔”、“和前夫吵架”的女人，而是一个在底层挣扎，却还在拼命拉扯着远方亲人的普通人。

    “对了，”老陈又说，“我在死者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本子，不是日记，更像是个记账本，上面记着她这几个月的开销。你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页，“上个月十五号，她记着‘给伟伟存了五千’。”

    “五千？”林涛眼睛一亮，“她哪来的五千块？”

    “不知道。”老陈摇头，“她那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七，根本不可能存五千。这五千块，来路不明。”

    这就更奇怪了。

    张岚每个月给弟弟寄两千，自己生活都紧巴巴的，哪来的五千块存款？这笔钱，会不会就是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林涛忽然想起那个墙上的符号，那个像“十字结”的图案。

    他老家也是农村的，小时候见过老人用红绳编过类似的结，说是用来辟邪的，叫“平安结”。但张岚画的那个，比平安结多了个尾巴，更像是……

    他猛地站起来：“老陈，张岚老家那个村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习俗？比如用符号做标记什么的？”

    “这个我哪知道。”老陈摇摇头，“你可以让户籍科的人帮忙查查。”

    林涛立刻去了户籍科，让他们联系张岚老家的村委会。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那边回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村委会的主任，一个口音很重的老人。

    “张岚啊，知道知道，这闺女命苦啊。”老人叹了口气，“她爹娘死得早，就跟她弟弟张伟相依为命。她弟弟出事后，她就更少回村了。”

    “大爷，我想问一下，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符号，比如用笔画的，代表什么意思的？”林涛问。

    “符号？”老人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记仇符’啊？我们这儿老一辈的人，要是跟谁结了死仇，就会画个‘结’，意思是‘这辈子解不开，下辈子也要报’。”

    “记仇符？”林涛赶紧问，“那符号是什么样的？”

    “就是画个十字，然后在中间打个结，两边再各拖个小尾巴，像条蛇缠着似的。”老人说，“不过现在没人画这玩意儿了，不吉利。”

    林涛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张岚墙上画的那个符号吗？

    “那这个符号一般会画给谁？”他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