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突然拔出配枪，枪口指向三百米外的废弃泵房。杨峰默契地带着二组包抄过去，袁冉看见生锈的铁门缝隙里闪过半张苍白的脸。当破门声惊飞屋顶的乌鸦时，她听到苏梦的怒喝混着重物倒地的闷响。

    审讯室的空调出风口结着蛛网，袁冉凝视着对面这个穿化工服的男人。孙志强袖口的硫酸灼痕像是地图上的群岛，指甲缝里的紫色汁液正慢慢氧化成黑褐色。"紫茎泽兰的汁液接触空气会变成剧毒。"她用钢笔尖轻点物证照片，“你在泵房提炼了多少氰化物？”

    男人的眼球突然快速转动，袁冉听见他后槽牙摩擦的咯吱声。单向玻璃映出苏梦抱着胳膊的身影，她今天换了件立领衬衫，正好遮住脖颈处新鲜的血痕——那是泵房里挣扎的嫌犯用铁链划伤的。

    "王建军发现你们用湿地做制毒点，所以灭口？"袁冉将现场照片一张张铺开，死者泡胀的手掌特写让孙志强喉结剧烈滚动。林丛突然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刺鼻的化学试剂味。"泵房反应釜残留物检测出麻黄碱。"他把报告单摔在桌上时，袖口滑出的医用胶布还粘着碘酒痕迹。

    孙志强突然扯着手铐站起来，不锈钢链条在铁椅上刮出刺耳声响。苏梦冲进来的瞬间，袁冉已经将保温杯砸向嫌犯膝弯。男人跪倒在地时，苏梦的战术靴正踩住他试图去抓碎玻璃片的手。

    "你们根本不懂！"孙志强嘶吼时喷出的唾沫星子沾在审讯记录本上，"盛世集团要填平湿地建物流园，我们只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拔掉电源的收音机。袁冉看见他瞳孔里闪过某种比恐惧更黑暗的情绪。

    法医中心走廊的消毒水味永远裹着寒意，林丛用镊子夹起一片紫色花瓣："紫茎泽兰被称作’生态杀手’，但它的生物碱能制成强效镇痛剂。"冷光灯下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如果和麻黄碱结合…”

    "就成了新型毒品。"苏梦接话时，手指在手机地图上划出条红线，"湿地到汽配城的直线距离正好避开所有天眼监控。"她的指甲在屏幕上敲出笃笃轻响，袁冉认出这是她们高中解题时的习惯动作。

    杨峰突然踹开安全门，带着满身烟味闯进来："查到了！孙志强的妹妹在盛世集团做保洁！"他手里的档案袋摔在解剖台上，震得玻璃器皿叮当作响。林丛皱眉抢救差点滚落的标本瓶，却把沾着血渍的棉签碰进了咖啡杯。

    暴雨突至时，袁冉正站在盛世大厦玻璃幕墙前。她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苍白的倒影，耳边回响着局长早上的警告："没有搜查令就别碰盛世的人。"旋转门带起的风掀动她风衣下摆，前台小姐甜美的"欢迎光临"像是某种机械语音。

    "袁警官比照片上更冷艳。"江延珩从专属电梯走出来时，西装袖扣泛着幽蓝的光。袁冉注意到他腕表是百达翡丽的星空系列，表面银河却比真实星空少了两颗星子——正是湿地所在的天区方位。

    会谈室的香薰机吞吐着雪松味的白雾，江延珩用金质拆信刀划开茶包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解剖。"孙美娟确实在本集团任职。"他的茶杯与杯托相碰发出清越声响，“但三个月前因盗窃商业机密被辞退。”

    袁冉翻开员工档案，辞退日期正是王建军遇害前一周。她忽然闻到极淡的苦杏仁味，抬眼看见江延珩的领针是紫水晶镶嵌的泽兰花样。"江总对植物学也有研究？"她的钢笔尖悬在孙美娟的紧急联系人栏上方——那里潦草地写着汽配城某个仓库编号。

    落地窗外的闪电劈开乌云，江延珩的笑容在瞬间惨白的光里显得支离破碎："家母生前是生态学家。"他转动尾戒的动作让袁冉想起审讯室里转保温杯的张德发，“她总说紫茎泽兰不该被当做杂草。”

    手机在此时震动，苏梦发来的定位地址在湿地北侧新建的观景台。袁冉起身时带倒椅子，江延珩伸手来扶的瞬间，她看清他掌心有道陈年灼伤，形状像极了泵房反应釜的加热管。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袁冉在观景台地基钢筋丛中发现了孙美娟的尸体。女人的长发缠在生锈的螺纹钢上，指甲缝里的紫色汁液已经发黑。林丛跪在泥水里提取样本时，防水布下突然滚出个玻璃药瓶。

    "胰岛素注射液？"杨峰用手帕包起瓶子，"孙美娟没有糖尿病史。"苏梦突然拔枪指向观景台顶层的脚手架，有个黑影正顺着钢架往上爬。袁冉看见那人反光的镜片，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是三天前就该被拘留的汽配城仓管！

    暴雨冲刷着未干的水泥斜坡，袁冉的高跟鞋陷在泥里。苏梦像灵猫般攀上钢架，战术手套在雨水打湿的钢管上打滑。嫌犯突然掷下扳手，袁冉侧身闪避时撞进带着苦艾酒味的怀抱。江延珩的西装外套盖住她头顶，扳手砸在他肩头的声音闷得像心跳。

    当特警将嫌犯押上警车时，袁冉看着江延珩被雨水浸透的衬衫。血渍在他左肩晕染开，像朵正在枯萎的紫茎泽兰。"江总该解释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用急救绷带按压伤口时，指尖感觉到他颈动脉异常的跳动。

    江延珩低头时呼吸拂过她耳畔："我说是来祭奠母亲的，袁警官信吗？"他的尾音消散在突然炸响的惊雷里，袁冉看见苏梦正站在警戒线外，手里的证物袋装着半张被雨水泡烂的设计图——那是盛世集团提交的湿地开发方案。

    证物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发出蜂鸣，林丛戴着三层乳胶手套的指尖正悬在显微镜调焦轮上。袁冉隔着防尘帘看见他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某种精密仪器的校准旋钮。

    "瓶身编号被强酸腐蚀过。"林丛用棉签蘸取缓冲液擦拭玻璃瓶，"但划痕方向显示是左手持瓶时留下的。"他转身时防护服在腰间勒出褶皱，袁冉注意到他后腰别着把银质镊子——尖端沾着紫色植物纤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