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顶的探照灯在暴雨中摇晃，顾翊的白大褂下摆被铁皮划开一道裂口。他抹去嘴角血线时，指尖在集装箱编号0423上停顿半秒——这个数字与王德海白大褂内衬的绣编号码完全一致。

    "东南角第二个货柜。"顾翊突然按住孟瑶装弹的手腕，"通风口第三块挡板有裂痕。"

    孟瑶的战术手电扫过锈蚀的铁皮，光束穿透裂缝时照见成摞的药品清单。她踹开柜门的瞬间，霉变的纸箱轰然倒塌，1998年的医疗档案雪片般散落。顾翊的镊子夹住其中一张泛黄的医嘱单，患者签名栏的"李红霞"三个字洇着褐色污渍。

    "普鲁卡因过敏史。"他的指腹抚过医嘱单底部小字，"但尸检报告显示她体内含有该成分。"

    姜小满的尖叫从对讲机炸响。众人转身时，二十米外的集装箱顶早已空无一人，只剩那件白大褂在暴雨中翻滚。老周捡起衣服内侧掉落的门禁卡，塑封照片上的王德海还留着完整的手指："这卡能进市立医院血库。"

    暴雨冲刷着货运站地面，血水在顾翊脚边汇成蜿蜒的溪流。他突然蹲下身，手术刀尖挑起地缝里的银色碎屑："这是牙科合金，和墙上嵌着的臼齿材质相同。"

    孟瑶的手机在雨幕中亮起，技术科传来李红霞妹妹的档案照。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碎花连衣裙，与停尸房女尸的装扮完全相同。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就诊记录："2003年她在德海妇产医院做过引产手术。"

    顾翊的解剖刀突然扎进集装箱铁皮，刀身映出他苍白的脸："那不是引产，是活体取样。"刀尖在铁皮上划出刺耳声响，勾勒出德海医院的平面图，"手术室与血库直通走廊，方便运输样本。"

    货站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姜小满颤抖着按下免提。变声器的机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看看冷冻车第三层，我给顾法医准备了毕业礼物。"

    掀开冷冻车盖板的瞬间，寒雾中浮现出七具排列成环状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口腔都被缝合线扯成诡异弧度，顾翊的镊子探入第一具尸体喉管，夹出枚生锈的脐带夹："1998年产房统一采购的型号。"

    "这些是..."老周的防护镜蒙上白雾，"都是当年仁和医院的医护人员！"

    孟瑶的配枪重重磕在车框上。她认出最外侧那具尸体的金丝眼镜——正是李红霞当年的主刀医生。顾翊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纸巾飘落在尸体胸口的工牌上，模糊了"德海医疗顾问"的字样。

    "不是谋杀，是灭口。"他的手术刀划开尸体腹腔，露出青紫色的脏器，"慢性中毒症状，和王志强体内的毒素一致。"

    姜小满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雨幕："这些人的银行流水显示，他们从2005年开始每月收到境外汇款..."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屏幕上的转账方赫然是某慈善基金会。

    顾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扯开第三具尸体的衬衫，心口位置的注射疤痕排列成放射状："他们在做药物人体实验。"

    孟瑶的薄荷糖盒摔在铁板上，七颗银色糖纸被暴雨卷走。她想起督查组长办公室里那瓶昂贵的进口降压药，瓶底同样印着那个慈善基金会的logo。

    "去港口！"顾翊突然扯住孟瑶的战术背心，"王德海真正要运走的东西还没装船。"

    防暴车的警笛刺破雨夜。当众人冲进三号码头时，远洋货轮正在起锚。顾翊的白大褂被海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七支不同型号注射器。他抽出最外侧那支扎进手臂时，孟瑶看见他锁骨下的旧针孔已经发黑。

    "左侧第二集装箱，温度显示零下二十度。"顾翊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里面有活物。"

    货柜门被爆破索炸开的瞬间，三十七个玻璃培养罐在冷气中显现。每个罐体都连接着心电图仪，跳动的波形组成令人窒息的阵列。顾翊的听诊器贴在玻璃上，突然转头对孟瑶说："报警人录音再放一遍。"

    沙哑的报案声在码头回荡，顾翊的解剖刀突然刺入操作台缝隙。当他把变声器元件举到月光下时，孟瑶看见元件表面粘着仁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棉絮。

    "报案电话是从医院内部打的。"他的镊子夹起元件边缘的纤维，"有人篡改了通讯记录。"

    货轮鸣笛声突然变得凄厉，王德海的身影出现在驾驶舱。孟瑶的子弹击碎舷窗玻璃时，这个疯子的白大褂已被点燃。他在火光中举起某个遥控装置，所有培养罐的液面开始急速下降。

    "他要销毁证据！"老周扑向控制台，却被电流击倒在地。

    顾翊的手术刀扎进中控系统，爆出的火花照亮他脖颈处蔓延的青紫色血管。当最后一个培养罐停止排水时，孟瑶看见他白大褂袖口渗出的血迹在甲板上拖出长长的尾迹。

    "不是证据，是证人。"顾翊的指尖拂过某个罐体的编号0423，"这些是当年被迫签署保密协议的护工..."

    货轮突然倾斜，王德海的狂笑随着爆炸声沉入海底。顾翊在坠海前将密封U盘拍进孟瑶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在缉毒现场交给她的那枚染血警徽。

    急救室的消毒水味道刺痛鼻腔时，孟瑶正盯着监控屏幕。昏迷的顾翊在病床上突然抽搐，床头的心电图显示他体内竟有两种不同节律的心跳。当第七次除颤仪冲击过后，他睁眼说的第一句话是："基金会会长办公室有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