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官解厄
发布:2025-11-12 16:38 字数:3699 作者:老朝奉
巨蛇驮着三人冲入水幕的刹那,腥咸的水汽灌满宋非的鼻腔。他死死抓住石犀断角,铜铃铛在腰间震得肋骨发麻。赵年年被水流掀起的孔雀蓝发梢扫过他脸颊,混杂着血腥味的香水气息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眼!"秦然的暴喝穿透水声轰鸣。
宋非本能蜷缩的瞬间,后颈突然撞上某种滑腻的活物。铜铃铛爆发的青光里,他瞥见暗河尽头的万丈深渊竟悬着座倒垂的青铜城楼,九条锁链从城门垂下,每条都拴着具随水流漂荡的巫祝尸骸。
"抓紧!"赵年年突然用银丝钩缠住他手腕,“这是滇王水葬的悬魂梯!”
湍流裹着他们撞向青铜门,宋非的后背重重磕在门环上。铜锈簌簌剥落的刹那,他听见父亲虚影的声音混在水声里:“非儿,三官铃响九…”
"九步叩魂!"秦然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门环,金粉灼烧出的青烟里浮现二十八宿图纹,“宋非摇铃!赵姑娘钉住东南巽位!”
铜铃铛在宋非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他想起七岁那年偷看父亲在祖坟摇铃的模样。手腕发力时,三长两短的铃音竟惊得那些巫祝尸骸集体转向。赵年年甩出的五铢钱钉在青铜门缝,钱币上三足镇墓兽突然睁眼,獠牙咬住门环缓缓转动。
“这是滇王用痋术养的水官!“秦然拽着两人闪进开启的门缝,”《葬经》说水官解厄需…”
他的话被门内景象截断。倒悬的青铜殿内布满透明水膜,每层水膜都裹着具活尸,尸身表皮爬满萤火虫般的青铜钱蛊。宋非的手电光扫过中央祭坛,三足石蟾正蹲在青铜樽上,口中玉蝉发出父亲声音:“叩首三百,水官现世。”
赵年年突然揪住宋非后领:“别动!你背后!”
冰凉的手掌贴上后颈疤痕的瞬间,宋非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铜铃铛映出的青光里,他看见自己影子正被个透明人形寄生,那东西的指尖已经刺入他颈椎。
"是水官痋人!"秦然甩出五帝钱击中透明人影,钱币却穿透虚影钉在青铜柱上,“宋非念你爹教的三官咒!”
剧痛让宋非眼前发黑,童年背过的拗口咒文却在此刻清晰起来:"上元赐福,中元敕罪,下元解厄…"铜铃铛突然脱手飞向祭坛,青光暴涨的刹那,寄生在影中的痋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赵年年趁机甩出银丝钩缠住铜铃:"接着!"宋非接住飞来的铃铛时,掌心突然浮现血色咒文,那些文字竟与铜铃内壁的《葬经》残篇完全契合。
整座青铜殿突然震颤,裹着活尸的水膜接连炸裂。秦然拽着两人扑向祭坛后的石龛:“是镇墓兽醒了!”
石龛里钻出的三足镇墓兽通体透明,每步落下都在青铜地面烙出焦痕。赵年年袖箭连发却穿透兽体,箭头钉在墙面的巫祝尸骸上突然燃起青火:“秦哥!这些痋人怕火!”
"宋非!"秦然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罗盘,“用驯兽诀!”
宋非的指尖还残留铜铃烙下的咒文,他发狠咬破舌尖朝镇墓兽喷出血雾。混着血丝的唾沫触及兽首的刹那,整座青铜殿突然响起父亲临终前的嘶吼:“以血为契!”
镇墓兽突然温顺地伏低身躯,玉蝉从它口中滚落,发出父亲的声音:"滇王墓是龙脉伤疤,三足镇墓兽需饮宋家血…"宋非刚要伸手,赵年年突然用银簪挑开玉蝉:“当心有诈!”
玉蝉坠地的瞬间,整座青铜殿开始倾斜。那些漂荡的巫祝尸骸突然集体睁眼,腐烂的嘴唇开合着发出整齐诵经声。秦然用墨斗线在三人周围画出八卦阵:“是痋术催动的往生咒!宋非快找阵眼!”
宋非的后颈疤痕突然灼痛,他踉跄着扑向祭坛后的青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十二年前的地宫场景——父亲被蚁群吞噬的刹那,手掌正按在镜中相同的方位。
"在这里!"他挥拳砸向青铜镜,裂纹蔓延的瞬间,镜后露出条幽暗甬道。赵年年甩出银丝钩拽他避开坠落的横梁:“你小子开窍了?”
"宋家血脉感应。"秦然擦着额角血迹轻笑,眼神却突然凝固,“等等!那面铜镜…”
碎裂的镜面残片里,无数透明痋人正从他们影子里爬出。宋非摸到腰间铜铃铛发烫,福至心灵地摇出三急两缓的节奏。铃音撞上甬道石壁产生共鸣,黑暗中突然亮起盏盏鲛人灯,照出壁上密密麻麻的《葬经》活字。
"跟着光走!"赵年年推着宋非冲进甬道,“这些活字在重组路线!”
潮湿的甬道弥漫着鱼腥味,宋非的破皮靴不断踩碎地面贝壳。铜铃铛的震颤逐渐与心跳同步,他看见壁上的活字正在拼出父亲笔记里的段落:“…滇王以巫祝为桥,借水官之力篡改龙脉…”
秦然突然拽住他后领:“停!”
宋非的鞋尖悬在深渊边缘。赵年年抛出的荧光棒旋转着坠下,照亮百丈深处的青铜棺阵。九具棺椁呈北斗状排列,棺盖上镇墓文正在诡异地流动,像是无数黑虫在啃食朱砂。
"这才是真正的滇王水葬墓。"秦然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宋非,你父亲当年找到的恐怕只是陪葬耳室。”
铜铃铛突然挣脱红绳,拖着宋非朝棺阵飞去。赵年年甩出的银丝钩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宋非跌入深渊:“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下坠的狂风灌满耳道时,宋非却听见父亲清晰的声音:"非儿,看清水面的星图。"他拼命睁大眼睛,荧光棒的光晕里,深渊底部的水面竟倒映着完整的二十八宿,而铜铃铛正坠向北斗第七星的位置。
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下坠势头骤减。宋非抬头看见赵年年咬着银丝钩趴在崖边,孔雀蓝发梢垂下来扫在他脸上:“姑奶奶的钩子要是脱手,你就等着喂镇墓兽吧!”
秦然顺着岩壁滑下来,墨斗线在金箔符纸上拖出火星:“宋非,铃铛落点就是阵眼!”
铜铃铛入水的刹那,整片棺阵突然翻转。宋非的瞳孔里映出骇人景象——九具棺椁如莲花绽放,每具棺中都立着具身披青铜甲的活尸,尸身胸口嵌着与铜铃铛同源的云雷纹镜。
"是滇王九曜卫!"秦然甩出五帝钱击中最前面的活尸,“宋非摇铃!这些是听铃音行动的痋人!”
宋非的手腕被银丝钩勒出血痕,他忍着剧痛摇响铜铃。铃音撞上青铜甲胄的瞬间,九具活尸突然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甲缝中涌出的钱蛊虫潮水般退回棺椁。
赵年年拽着银丝钩的手微微发抖:“你宋家祖宗到底给滇王造了什么孽?”
"是恩。"秦然突然指向主棺椁,“看棺盖纹路!”
宋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主棺上的镇墓文竟在重组为《葬经》残篇。铜铃铛从水中浮起,铃身不知何时爬满与棺文相同的咒印。当他的血滴落在铃铛表面的瞬间,整座深渊突然响起龙吟般的震颤。
"龙脉苏醒了!"秦然的罗盘爆出裂纹,“宋非,这是你爹留给你的…”
主棺椁轰然开启的刹那,青铜巨蛇从棺中腾空而起。宋非看清蛇首镶嵌的玉蝉时,后颈疤痕突然迸发灼痛——那玉蝉的裂纹,分明与父亲留给他的铜铃铛缺口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