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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龙鳞归藏
发布:2025-11-12 16:38 字数:4057 作者:老朝奉
    青铜鼎内的青烟凝成的人形逐渐清晰,宋非望着那张与记忆里分毫不差的面容,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的铜铃铛纹路里。父亲虚影的嘴唇翕动,飘出的却是赵年年手机突然炸响的警报声——赵氏拍卖行的安防系统被触发了。

    "老爷子们坐不住了。"赵年年划开屏幕,监控画面里七八个穿唐装的老者正围着她办公室的保险柜,"他们果然认得这个。"她将拓印纸抖开,滇王祭坛上的驯兽咒在日光灯下泛着朱砂红。

    秦然用绷带缠紧渗血的虎口,目光扫过鼎内逐渐消散的青烟:“你父亲留下的虚影撑不过子时,要问什么就趁现在。”

    宋非刚要开口,虚影突然指向他后颈。疤痕处尚未散尽的灼热突然化作细流,顺着脊椎窜向四肢百骸。出租屋里那半卷《葬经》的内容自动在脑海铺开,与鼎身铭文严丝合扣地拼接成完整篇章——原来宋家祖传的驯兽术,竟与周天子分封镇墓官的秘史有关。

    "非儿,看好了。"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隔着千层水幕传来。宋非瞳孔骤缩,十二年前地宫崩塌时,父亲被蚁群吞噬前说的正是这句话。虚影抬手在鼎口画出星图,煤油灯映出的光影里,滇王祭坛的构造竟与岐山地脉完全重合。

    赵年年突然把拓印纸按在鼎身:"你们看这个缺口!"她指尖点着拓印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和赵家暗室那尊石狻猊的底座完全吻合。"孔雀蓝的发梢扫过纸面时,沾上了鼎内未熄的星火。

    直升机轰鸣声逼近至刺耳,探照灯的光柱刺得人睁不开眼。秦然突然拽着两人扑向祭坛残垣:“警察带着考古队来了,从西侧盗洞走!”

    宋非在烟尘中回头,看见鼎内青烟彻底消散前的最后画面——父亲虚影指向西南方的食指突然爆开,化作十二只衔着铜钱的赤金蚁。这画面与出租屋《葬经》残页的某段批注突然重合:“金蚁衔钱处,当有宋氏遗藏。”

    "发什么呆!"赵年年甩出的银丝缠住他腰际,两人顺着秦然炸开的盗洞斜坡急速滑落。腐土混着碎瓷片刮擦后背,宋非却觉得后颈疤痕正在皮下游走,某种源自血脉的感应催促着他摸向腰间铜铃。

    地底暗河的阴冷扑面而来时,秦然点燃了最后支冷烟火。幽蓝火光里,三人踩着及膝的污水奔向出口。暗流中漂浮的漆器残片不时撞上小腿,宋非认出几片带有楚式镇墓兽纹样的木胎,突然想起《葬经》里"镇墓兽现,必伴王陵"的记载。

    "赵家二十年前在岐山收过整套战国漆器。"秦然的声音在洞穴里带回声,“你父亲失踪前最后接的活,就是帮考古队辨认那批漆器上的驯兽纹。”

    暗河尽头透进天光时,宋非后颈突然针扎般剧痛。他踉跄着扶住洞壁,掌心摸到片冰凉鳞甲——嵌在岩缝里的黑鳞正泛着青铜光泽,边缘细密的云雷纹与鼎身铭文如出一辙。

    "这是镇墓兽褪的鳞。"赵年年用弩箭撬下鳞片,"看风化程度至少两千年,但上面沾的朱砂…"她突然噤声,手机电筒照亮鳞片内侧暗红的符咒,“是宋家祖传的困兽咒!”

    秦然猛地扯开衣襟,心口淡化的星图疤痕突然渗出黑血:"有人在用困兽咒反噬!"他掌心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直指西南方,“宋非,铜铃!”

    铜铃铛炸响的瞬间,暗河尽头的天光突然被黑影遮蔽。宋非抬头看见岩壁上爬满赤金蚁群,每只蚂蚁都衔着枚生锈的铜钱,在洞顶拼出个残缺的星图。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蜗深处炸响:“非儿,金蚁补星处…”

    "是宋氏老宅的方位!"赵年年突然掏出个青铜罗盘,"这些铜钱上的字——"她指尖抹去铜锈,露出"半两"篆文间的细小刻痕,“每个都刻着驯兽咒的变体!”

    秦然咳着血将《葬经》残页按在鳞片上,朱砂字迹突然游动重组:"有人用困兽咒篡改了驯兽经,你父亲当年驯服的镇墓兽…"他猛地抬头,眼底映出宋非后颈游走的疤痕,“根本就是被篡改过的残次品!”

    暗河突然剧烈震荡,衔钱蚁群暴雨般坠落。赵年年甩出银丝缠住洞顶石笋:"上游有东西要出来了!"她话音未落,漆黑的水面突然浮起无数气泡,某个庞大的阴影正从河底升起。

    宋非的铜铃铛自动飞向黑影,五帝钱在铃舌碰撞间迸出火星。当铃音第三次炸响时,他后颈游走的疤痕突然定型——那不再是狻猊图腾,而是条缺了角的蛟龙。

    "是滇王墓里那条蛟龙的魂印!"秦然突然撕开宋非衣领,"你父亲当年不是驯兽,是把自己喂给了镇墓兽!"他掌心的罗盘突然崩裂,二十八宿铜片深深扎进皮肉,“有人在用宋家血脉养虺!”

    黑影破水而出的轰鸣震落洞顶碎石,宋非在浑浊的水浪里瞥见抹青黑鳞光。赵年年射出的弩箭钉在鳞片上,炸开的磷火照亮了蜿蜒的兽躯——那根本不是镇墓兽,而是条生着人脸的怪蛇!

    "是虺傀!"秦然拽着两人扑向岩壁凹槽,"滇王用痋术把活人生祭给虺蛇,这些玩意专吃驯兽人的…"他话未说完,怪蛇突然张口吐出团黑雾,雾气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刻着困兽咒的铜钱。

    宋非后颈的蛟龙疤突然灼痛,铜铃铛自动奏出段诡异的调子。黑雾中的铜钱闻声聚成锁链,竟将怪蛇暂时束缚在原地。赵年年趁机甩出登山镐勾住岩缝:“往上爬!出口有赵家接应的人!”

    攀爬时不断有铜钱砸在后背,宋非感觉腰间的《葬经》拓印正在发烫。当他的手触及洞口野草时,秦然突然闷哼着下滑半米——怪蛇的獠牙勾住了他的背包带。

    "接着!"赵年年甩出的银丝缠住秦然手腕,宋非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衣领。岩缝里突然钻出成群红火蚁,顺着怪蛇鳞片缝隙疯狂啃噬。在痋虫与蚁群的撕咬声中,三人终于狼狈地跌出洞外。

    夕阳把乱葬岗的残碑照得血红,宋非喘着粗气看向接应的人——穿快递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倚着面包车抽烟,脚边堆着洛阳铲和黑驴蹄子。

    "老陈,赵家暗室的钥匙。"赵年年把沾满泥水的拓印拍在引擎盖上,“带我们去老宅。”

    面包车在乡间土路颠簸时,宋非发现后视镜上挂着个石雕小兽。当车碾过某个土坑,小兽突然睁眼吐出截猩红舌头,又迅速恢复石质状态。这画面与《葬经》里"石兽睁眼,大凶之兆"的记载完美重合。

    "别看那玩意。"老陈弹飞烟头,"赵老爷子用墓里挖出来的阴石刻的,每个司机车里都挂。"他方向盘猛打,避开路中间倒伏的墓碑,“你们要找的宋氏老宅,二十年前就被泥石流埋了。”

    宋非突然攥紧铜铃铛,父亲的声音混着铃音在耳畔响起:"金蚁衔钱处…"他扒着车窗望去,夕阳下的山坳里,成片槐树竟排列成困兽咒的符形。树根处裸露的青铜器残片,在余晖里泛着与鼎身铭文相同的光泽。

    "停车!"秦然突然咳出大口黑血,"宋非的血脉共鸣太强,再往前要惊动东西了。"他掀开上衣,心口的星图疤痕已蔓延到肋下,“有人在这摆过锁龙阵。”

    赵年年翻出包里的军用望远镜:"十点钟方向,树根下面有东西在反光。"她调整焦距时,孔雀蓝的发梢突然被风扬起,“是嵌在树里的铜镜…上面铸着宋氏族徽!”

    宋非夺过望远镜的手在发抖,镜面阴刻的狻猊图腾缺了右眼,与赵家暗室那尊石像如出一辙。当最后缕阳光掠过镜面时,他看见自己后颈的蛟龙疤在镜中竟化作了完整的龙形。

    "是双魂契。"秦然用沾血的手指在车窗上画出符咒,"你父亲把自己和镇墓兽的魂魄都种在你身上,有人正在用困兽咒抽离兽魂…"他突然僵住,后视镜里的老陈正缓缓转过头——瞳孔已经变成蛇类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