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血契
发布:2025-11-13 08:32 字数:2343 作者:怪先生
警笛声刺破山间浓雾时,凤天阳正趴在潮湿的草甸上咳血。青铜铃铛陷进掌心纹路里,烫得像是刚从炉膛取出的火炭。他望着树梢上飘荡的"血亲献祭"血字,苏霂最后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别动!”
冰凉的枪管抵住后颈,凤天阳侧脸看到特警臂章上的金盾徽记。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坍塌区喷洒刺鼻液体,白雾触及血迹立即泛起青烟。
"木樨村来的?"中年警官用镊子夹走他肩头的白大褂碎片,“这布料检测出朊病毒阳性反应。”
凤天阳盯着对方胸牌上的"刑侦队长陈正"字样,突然抓住他手腕:“东厢房第三根梁木里有什么?”
陈正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微变化被凤天阳捕捉到时,沾血的青铜铃突然发出呜咽声。两人身后的警车顶灯同时爆裂,玻璃渣混着冰雨砸在引擎盖上。
"小张!带他去老宅!"陈正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青黑的七星印记,“姜家祠堂的桃木剑今早断了三柄。”
警车在盘山道上疾驰时,凤天阳数着后视镜里掠过的槐树。第七棵树的树洞里塞着黄鼠狼褪下的金毛,第十一棵的枝桠间垂着五色绳结。当车轮碾过刻着"黄泉路"的界碑时,青铜铃突然在他掌心立起来,铃舌指向西南方浓雾。
“停车!”
轮胎摩擦声惊飞夜枭。凤天阳踹开车门扑向路旁歪脖子树,树根处的新鲜浮土里露出半截桃木钉。钉头刻着师父独有的雷纹,钉身浸透的黑狗血还未完全凝固。
"这是…镇山钉?"跟来的警员小张声音发颤,“今早村民说听见山哭,林业局的人…”
话音未落,青铜铃突然炸响。凤天阳反手将小张按倒在地,腥风擦着他们头皮掠过。粗粝的树干上瞬间出现五道爪痕,树皮翻卷处渗出黑色黏液。
“闭眼!”
凤天阳甩出铜钱剑钉住翻涌的树瘤,剑身没入处传来婴儿啼哭。小张的强光手电扫过树冠,照见倒吊着的黄皮子,金毛下露出半张人脸——正是剧组失踪的灯光师。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凤天阳咬破中指在铃身画血符,青铜铃发出的声波震落满树金毛。黄皮子坠地时炸成血雾,雾中浮现师父焦黑的半张脸。
"快走…"血雾凝成字迹,“他们动了胎盘冢…”
车轮碾过血字时,青铜铃在凤天阳怀里发出规律震动。他摸出苏霂留下的解剖刀,发现刀柄暗格里藏着张泛黄契约,甲方赫然写着师父的道号,乙方是姜氏族长姜九龄。
"到了。"小张猛打方向盘冲进石牌坊,“这就是姜家老宅。”
阴风卷着纸钱拍在挡风玻璃上。凤天阳推开车门时,青铜铃突然挣脱红绳,悬在宅门前划出北斗轨迹。门环上的椒图铜兽咬住铃铛,獠牙刺破铃身时,黑血顺着门缝渗入院内。
"小心门槛。"陈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家祖训,戌时过门槛要侧身…”
话未说完,凤天阳已经踹开朱漆大门。铜铃碎片扎进他虎口,血珠滴在影壁浮雕上,那幅百子千孙图突然开始蠕动。石雕婴儿的眼珠转向他,嘴角咧到耳后根。
陈正突然拔枪对准影壁:“退后!这些石雕会…”
"会吃人。"凤天阳用染血的手按住浮雕孕妇的肚子,“1937年姜家三十八口暴毙,就是因为动了祠堂的送子观音像。”
影壁轰然坍塌,露出后面九曲回廊。每根廊柱都缠着五色绳,绳结上坠着青铜小棺。凤天阳扯断最近的绳结,棺盖滑开露出干瘪的胎盘,标签上的生辰八字正是苏霂证件上的日期。
"刑侦队三小时前就驻守在这里。"陈正踢开滚到脚边的青铜棺,“但所有设备进院就失灵,法医说…”
他突然僵在原地。凤天阳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东厢房檐角垂下半截白绫,苏霂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悬在梁下,脚尖正对第三根梁木。
"是残影。"凤天阳甩出铜钱剑斩断白绫,“她故意引我们看…”
剑锋劈开的空气里飘落契约残页,泛黄的宣纸上浮现血字:"癸未年七月十五,姜氏双生女,长女暖清为灯,次女…"后面的字被黑血糊住,血迹组成胎盘形状。
陈正突然扯开左臂绷带,露出正在溃烂的七星印记:"从开棺那刻起,所有进过老宅的人都在流血泪。"他翻开手机相册,照片里警员们的眼角挂着血痕,“法医说是朊病毒变异体,但我知道…”
"是换命契反噬。"凤天阳用解剖刀挑开他伤口,腐烂的皮肉里露出半截五色绳,“二十年前有人用双生子的命格做阵眼,现在该到收债的时候了。”
东厢房突然传来梁木断裂声。凤天阳撞开门时,苏霂正站在供桌前,手中桃木剑贯穿自己的心脏。听到声响她缓缓转头,右眼暗金瞳孔流淌黑血,左眼却是暖清的琥珀色。
"你来了。"两个声音重叠着从她喉咙里挤出,“该物归原主了。”
供桌上的牌位齐齐转向,姜九龄的灵牌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干尸。凤天阳腕间青烟印记突然灼烧,他看清干尸胸口插着的正是师父那柄桃木剑。
"当年剖腹取胎的时候,你师父在这留了后手。"苏霂拔出桃木剑掷向房梁,剑尖刺破的暗格里掉出青铜匣,“打开它,换命契就在…”
她突然剧烈咳嗽,黑血喷在凤天阳道袍上腐蚀出破洞。陈正从背后抱住她,却被五色绳缠住脖颈:“快…匣子里的胎盘…”
凤天阳接住坠落的青铜匣,匣面北斗七星图与苏霂背上的刺青完全重合。当他用解剖刀撬开机关时,整座老宅突然地动山摇,瓦片雨点般砸落。
"小心!"陈正推开他的瞬间被瓦片击中后脑,血溅在青铜匣上。凤天阳抹开血污,看清匣内羊皮卷写着:"今以姜氏女暖清为灯,苏氏女霂为芯,换凤氏子天阳二十载阳寿…"落款处按着师父和姜九龄的血手印。
苏霂突然发出尖啸,暗金瞳孔完全占据眼眶。她撕开腹部伤口,将蠕动的胎盘按进青铜匣:“现在该你当灯芯了!”
五色绳从地砖缝隙钻出缠住凤天阳四肢,将他吊上房梁。下方地砖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小棺。苏霂踏着血浪走来时,凤天阳看清她身后飘着的两道残影——暖清和师父正在争夺一具躯壳。
"你以为雷火符在左袖?"苏霂的指甲划过他道袍,“其实你师父早把保命符换成了招魂幡。”
凤天阳咬牙挣断五色绳,怀里的青铜铃碎片却突然刺入心口。剧痛中他听到师父的狂笑:“好徒儿,为师养你二十年,该报恩了!”
血月穿透乌云照进东厢房时,所有牌位腾空飞起,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偿"字。凤天阳坠向血池的瞬间,突然看见苏霂残破的魂魄对他比口型:“脐带…斩断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