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阳坠入血池的刹那，腥臭的血水灌进口鼻。他抓住漂浮的青铜小棺，棺盖弹开的瞬间，三根脐带蛇般缠住他的手腕。血月将池水映成暗红色，他看见苏霂的残魂正被五色绳拖向池底。

    "东南巽位！"陈正趴在池边嘶吼，额头的血顺着下巴滴落，“胎盘冢的阵眼…”

    话音未落，血池突然沸腾。凤天阳被掀翻的青铜棺撞中胸口，呛出的血沫在池面绘出北斗图案。他猛然想起苏霂的口型，铜钱剑劈开缠在脚踝的脐带，断裂处涌出的黑气凝成婴孩哭脸。

    "姜家接生婆会在脐带打七个结。"凤天阳拽着漂浮的青铜链往上攀，“每个结对应…”

    池底传来金属断裂声。苏霂的残魂突然挣断五色绳，暗金瞳孔在血水中亮如鬼火。她抓住凤天阳的脚踝向下拖拽，染血的白大褂在身后铺展成引魂幡。

    "你师父用我的脐带续命二十年！"两个声音在水下震荡，血浪将凤天阳拍向池底祭坛。七盏青铜灯围着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腹部隆起，脐带如藤蔓缠绕着三十八个青铜铃。

    凤天阳的铜钱剑突然脱手，钉在棺盖上嗡嗡作响。他看清棺中女子与苏霂七分相似的面容，脖颈处却戴着姜氏族长的银项圈。血水灌进耳道时，他听见师父的声音在颅腔回响：“当年剖出来的双生子，暖清是明灯，苏霂才是真正的灯芯啊！”

    "错了！"苏霂的残魂撕开腹部，拽出连着胎盘的脐带掷向水晶棺，“你们都被姜九龄骗了！”

    脐带缠住棺中女子的瞬间，整座血池开始逆时针旋转。凤天阳被卷入漩涡中心，看见三十八个青铜铃同时炸裂，铃舌竟是浸泡在尸油中的婴儿指骨。指骨落地成灰，灰烬里浮现出姜氏祠堂的八卦镜。

    "戌时三刻！"陈正的喊声带着金属摩擦声，“斩断主脐带！”

    凤天阳摸到腰间师父给的保命符，黄符浸血后显出一道敕令：“凡吾弟子，见令如晤”。他冷笑一声将符箓拍向水面，爆开的青光中，供桌上的契约残页如刀片飞来。

    "甲子年七月十五，姜氏接生簿第三十八条。"凤天阳咬破指尖在契约背面书写，"双生逆位，长女属阴…"血字触碰到羊皮卷的瞬间，池底祭坛轰然坍塌。

    苏霂的残魂突然发出惨叫，暗金瞳孔渗出黑血。凤天阳趁机抓住她手腕，铜钱剑斩向连接水晶棺的脐带。剑锋却被暖清的琥珀色瞳孔定住，棺中女子腹部突然裂开，伸出青紫色的婴孩手臂。

    "当年我亲手剪断的脐带…"苏霂的指甲抠进凤天阳肩胛，“就缠在祠堂的送子观音手上！”

    血池突然抽干，凤天阳重重摔在青砖地面。他咳嗽着撑起身子，发现东厢房变成了姜家祠堂。供桌上的送子观音像倒悬着，白玉手掌缠着七根发黑的脐带，每根都打着浸血的绳结。

    陈正踉跄着撞在门框上，警服浸透血水：“刑侦队在祠堂地下室…发现三十八具婴尸…脐带都…”

    "都连着这个是不是？"凤天阳扯断观音像手指上的脐带，带落的灰尘里混着金色毛发，“黄大仙的换毛季，正好用来掩盖接生婆的勾当。”

    祠堂梁木突然传来抓挠声。暖清倒吊着垂下身子，琥珀色瞳孔映出凤天阳背后的阴影：“当年我替阿霂戴上的银项圈…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凤天阳猛地转身，看见师父的残魂正从陈正天灵盖钻出。五色绳从警员七窍中涌出，在空中结成北斗形状。他摸出苏霂的解剖刀掷向绳结，刀刃却穿透虚影钉在供桌上。

    "好徒儿，看看这个。"师父的虚影展开一卷族谱，“姜九龄的续命灯，烧的可是你们凤氏一族的…”

    祠堂地面突然塌陷，凤天阳坠入冰窖般的空间。三十八具水晶棺排列成北斗七星阵，每具棺内都躺着与苏霂面容相似的女子，脐带在棺椁间交织成网，网上缀满刻着生辰八字的青铜铃。

    "这才是真正的胎盘冢。"苏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踏着青铜链走来，腹部的伤口里伸出脐带缠住凤天阳的腰，“姜家用三十年阳寿换一个答案，现在该你选了。”

    凤天阳抓住最近的青铜铃，铃舌上的刻痕与师父的桃木剑纹路完全一致。他忽然想起殡仪馆冷藏柜里的抓挠声，那些未送走的亡魂…

    "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吧？"他扯开道袍露出心口疤痕，二十年前换命时留下的印记正泛着青光，“师父在我身上刻的不是护心符，而是锁魂咒。”

    苏霂的脐带突然绷直，暗金瞳孔首次出现裂痕：“你早就知道…”

    "知道你们姐妹的魂魄被分藏在三十八个胎盘里？"凤天阳拽着脐带逼近她，“知道每毁掉一个青铜铃就能释放一个怨灵？”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空中，血珠穿过三十八个青铜铃孔洞，在地面汇成敕令符。水晶棺接连炸裂，脐带网寸寸断裂。苏霂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暖清却从背后抱住她：“阿霂，该醒了…”

    地宫开始坍塌时，凤天阳看见两个重叠的魂魄从苏霂体内剥离。暖清拽着半截脐带飘向血月，而师父的残魂正缩进陈正的身体。他捡起解剖刀刺向警员后颈，刀刃挑出的五色绳上拴着七个青铜铃。

    "木樨村往东三十里…"陈正突然开口，声音变成苍老妇人，“有个婴儿塔…”

    最后一根梁木砸落时，凤天阳拖着昏迷的苏霂滚出祠堂。月光下，她脖颈的银项圈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姜氏族谱上缺失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