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毅的铁伞在暴雨中震颤，伞骨间渗出的血水顺着凹槽蜿蜒成符。肖家辉的断臂伤口在雨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那枚嵌在骨缝里的青铜透骨钉，正随着米行方向的赤色浓烟隐隐发烫。

    "小六子还在铺子里！"鹧毅钢鞭卷住坟茔间的歪脖子柳树，借力腾空时铁伞倒转，伞面二十八星宿的铜钉突然迸发青光。远处城郭在雨幕中扭曲变形，朱雀大街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那声音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呜咽。

    肖家辉独臂攀着残碑起身，染血的旋风铲插进泥地三寸："有人动了镇物，当年你爹在灞桥…"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有细如发丝的青铜鳞片在蠕动。鹧毅的铁伞横扫而过，伞尖挑起的血珠在半空炸开青烟，那些鳞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城南米行的火势已蹿起三丈高，青瓦在烈焰中爆裂的脆响混着铜铃乱颤。鹧毅踹开后巷木门时，热浪裹着焦黑的糯米扑面而来。原本堆满麻袋的库房此刻塌了半边，烧塌的房梁下压着具蜷缩的焦尸——看身形正是守夜伙计小六子。

    "乾坤倒转！"鹧毅的铁伞撑开挡住坠落的火团，伞面青铜钉突然全部倒立。烧焦的糯米堆里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那具焦尸竟以诡异的角度撑起身子，焦黑的指骨直插鹧毅咽喉。

    钢鞭缠住焦尸脖颈的瞬间，鹧毅瞳孔骤缩——焦尸后颈皮肉里嵌着半枚青铜钱，边缘锯齿与肖家辉带来的"鬼市通宝"严丝合缝。铁伞倒转刺入焦尸天灵盖，伞骨间迸发的青光中，焦尸突然开口发出小六子的声音：“掌柜的…地窖…陈九指在…”

    话音未落，焦尸轰然炸成漫天火星。鹧毅的铁伞在火场中划出北斗七星轨迹，烧塌的米缸下露出个青铜鼎足——那鼎身铸着九条衔尾蛟龙，每条龙眼都嵌着西域血玉。

    "搬山填海术！"肖家辉的旋风铲突然脱手飞出，铲头在青铜鼎上撞出钟鸣。鼎身应声旋转，鼎口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粘稠如墨的黑水。黑水触及之处，地砖缝隙里瞬间长出猩红的菌丝，那些菌丝顶端还顶着米粒大小的骷髅头。

    鹧毅的钢鞭缠住房梁借力后撤，铁伞撑开挡住飞溅的黑水。伞面沾到黑水的地方腾起青烟，二十八星宿的铜钉竟开始缓慢锈蚀。混乱中瞥见肖家辉的断臂伤口里，青铜鳞片已蔓延到锁骨位置。

    "坎位生门！"鹧毅的铁伞尖戳进地砖裂缝，伞骨间弹出的铜钱组成八卦阵图。黑水触到阵图边缘突然沸腾，菌丝发出老鼠啃噬骨头的吱吱声。青铜鼎却在此时升起三尺，鼎腹浮现出血色星图——正是溶洞里缺失的紫微垣星位。

    肖家辉突然暴起，独臂抓住鼎耳嘶吼："三十根金条…都在灞桥…"他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里映出鼎身反光——那上面竟浮现出鹧麟天年轻时的面容！

    鹧毅的铁伞横扫击飞青铜鼎，鼎身撞塌西墙时露出后面密室。密室里整面墙都是父亲手书的黄符，符纸中央挂着把生锈的铁伞，伞骨上密密麻麻刻着搬山咒。更骇人的是符纸下方摆着七盏青铜灯，其中五盏已经熄灭，剩余两盏的火苗绿得渗人。

    "七星续命灯…"鹧毅的钢鞭险些脱手。二十年前停灵那夜，他亲眼见过这七盏灯在棺椁四周燃烧，守灵人说这是搬山道人秘传的"偷天换日"之术。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倒塌的墙壁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鹧毅的铁伞护住心口后退三步，看见个驼背老头从烟尘中走出——正是米行做了二十年账房的陈九指！

    陈九指枯瘦的右手仅剩拇指，其余四指齐根而断的伤口泛着青铜色。他左手握着把乌木算盘，算珠却是二十八颗人牙：“少东家，老掌柜当年把铁伞留给您的时候，没教您怎么点七星灯么？”

    算盘珠突然炸开，二十八颗人牙化作骨钉袭来。鹧毅的铁伞急速旋转，伞面铜钉与人牙相撞爆出火星。那些骨钉落地即长，转眼间变成二十八具侏儒骷髅，每具骷髅额头上都刻着搬山道人的名讳。

    "乾坤借法！"鹧毅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伞骨，铁伞顿时泛起金光。钢鞭缠住最近那具骷髅的脖颈，发力勒碎的瞬间，骷髅眼眶里喷出的却是鲜红血液。陈九指怪笑着敲打算盘框，剩余骷髅突然围成八卦阵型，指骨间弹出青铜丝线缠向鹧毅四肢。

    肖家辉的惨叫从庭院传来，鹧毅分神望去时，见他的独臂已被青铜丝线贯穿。那些丝线另一端连着米仓残存的麻袋，此刻麻袋破裂，涌出的不是糯米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

    "当年你爹用透骨钉封我肖家祖坟，今日就用他儿子的心尖血解封！"陈九指的乌木算盘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半枚青铜虎符。虎符落地的刹那，所有青铜甲虫振翅飞起，在空中聚合成鹧麟天的面容。

    鹧毅的铁伞突然自动合拢，伞尖直指密室中的生锈铁伞。两把铁伞隔着火场共鸣震动，伞骨上的搬山咒逐字亮起金光。陈九指见状脸色骤变，算盘框猛击地面：“快拦住他！七星灯要…”

    话音未落，鹧毅已冲破骷髅阵，钢鞭卷住生锈铁伞的伞柄。双伞相触的瞬间，密室里剩余两盏青铜灯突然爆燃，绿火蹿起三尺高。火光中浮现出父亲虚影，那虚影抬手点在鹧毅眉心，无数星图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原来镇海眼在…"鹧毅的金瞳尚未消散，陈九指的乌木算盘已砸向后心。千钧一发之际，肖家辉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攻击，乌木算盘穿透他胸膛时，溅出的血竟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图案。

    鹧毅的双伞交叉劈下，伞骨间迸发的金光将陈九指逼退三步。生锈铁伞突然解体，碎片化作九道金光钉入密室八方。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地火，而是冰冷刺骨的黑水——与青铜鼎所喷之物如出一辙。

    "你竟敢唤醒海眼！"陈九指的四指断口突然长出青铜触须，整个人如同蜘蛛般爬上房梁，“长安城今夜就要…”

    话未说完，米行地底突然传来龙吟。鹧毅双伞插入地面裂缝，伞面星图与父亲虚影手中的罗盘重合。二十八具侏儒骷髅突然跪地叩拜，青铜甲虫组成的虚影轰然溃散。陈九指惨叫着跌落黑水，那些触须遇水即溶，露出森森白骨。

    鹧毅拽着奄奄一息的肖家辉跃出密室，身后传来地陷的轰鸣。整座米行塌入深渊的刹那，他看见黑水中升起五尊青铜鼎，鼎身盘踞的蛟龙正在蜕变为五爪金龙。

    "镇海眼…开了…"肖家辉的独臂死死攥住鹧毅衣襟，断断续续吐出带着血泡的话语，“三十根金条…埋在…青龙寺…塔基…”

    暴雨突然停歇，东方泛起鱼肚白。鹧毅的铁伞撑在废墟之上，伞骨间的铜钉全部指向城西方向。那里是历代帝王祭天的圜丘坛，此刻却笼罩在诡异的紫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