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毅的钢鞭绞住青铜链时，地穴中涌出的黑水已漫过膝盖。三十口青铜棺在血池中浮沉，棺盖内壁的朱砂符文遇水即燃，将整个地宫映照得如同炼狱。

    "你爹当年在灞桥沉了三百童男童女，才换来镇海眼三十年太平。"易峰的獬豸链缠住镇海碑残片，碑面浮凸的龙纹竟在火光中扭动起来，“看看你手上的鳞片，鹧家血脉注定要成养龙料！”

    鹧毅的铁伞突然脱手飞旋，伞骨间弹出的二十八宿铜钉组成浑天仪。黑水触及铜钉瞬间汽化，蒸腾的雾气里显出一幅星图——北斗杓柄直指骊山方向，天枢星位赫然标着灞桥金库的兽面纹。

    肖家辉突然从血池中跃起，断臂处滋生的青铜丝线缠住三口棺材。那些棺材轰然炸裂，飞出九枚金条在空中拼成八卦盘，每根金条表面的鱼鳞纹都在渗血。

    "乾坤归位！"老乞丐的声音在地穴深处回荡。金条组成的八卦盘突然压向镇海碑底座，碑底裂开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向东南倾斜。鹧毅抓住铁伞跃上棺椁，看见倾斜的血池底部露出条青铜甬道，壁上龙鳞纹路正随着金条震动泛起青光。

    易峰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嵌着枚青铜镜。镜面映出镇海碑阴的虎符凹槽，三枚虎符竟在镜中熔成青铜液，顺着镜缘滴落在地化作三条衔尾蛇。

    "三更天到！"肖家辉的独眼突然爆裂，眼眶里钻出条青铜蜈蚣。那蜈蚣百足俱是金条形状，爬过之处留下腥臭黏液。鹧毅的铁伞横扫击碎蜈蚣头颅，伞面却沾上黏液开始腐蚀，露出夹层中暗藏的半张人皮地图。

    地穴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三十口棺材同时立起。棺中尸体眼窝的血玉迸射红光，在穹顶交织成血色星图。鹧毅发现那些星位竟与父亲留下的《撼龙经》残卷完全吻合，天玑星位正是自己后背胎记的位置。

    "当年你爹用傩戏面具骗过守陵人，在青龙寺塔基埋下引龙香。"易峰突然抛出青铜链缠住鹧毅脖颈，链身符文亮如烙铁，“现在该你戴上面具，替鹧家还这笔血债了！”

    鹧毅的铁伞倒转，伞尖弹出枚青铜钉刺入锁骨。剧痛让他清醒过来，钢鞭卷住肖家辉腰身甩向血色星图。当肖家辉的血肉触及天玑星位时，整个星图突然坍缩成光点，凝聚成盏青铜灯飘落鹧毅掌心。

    地穴深处传来龙吟，灯焰中浮现父亲被青铜锁链贯穿的身影。鹧毅突然明白，那些金条既是镇海钉，也是开启龙脉的钥匙。灯焰舔舐铁伞，伞骨显露出暗藏的铭文——竟是《镇海将军墓志铭》全文。

    "骊山北麓，龙角之地。"鹧毅念出铭文末句时，手中的青铜灯突然暴涨，焰心窜出条五爪金龙虚影。龙须扫过之处，血池黑水尽数蒸干，露出底下刻满符咒的青铜祭坛。

    易峰趁机扑向祭坛中央的凹槽，将三枚虎符碎片拼成完整虎形。当虎目血玉归位的刹那，祭坛四角的睚眦石像突然张口，吐出四道水柱在空中交织成门。

    "水龙吟！"老乞丐的破锣嗓子在祭坛下响起。鹧毅转头看见浑身长满青铜藓的肖家辉正用断臂敲击地面，每敲一下，祭坛就浮现出枚金色卦象。

    震卦亮起时，水门中伸出只覆满龙鳞的巨爪。易峰狂笑着跃向水门，却被突然反转的卦象弹回。鹧毅的铁伞撑开挡住飞溅的青铜碎片，发现伞面星图与水门中的星空完全重合。

    "六爻俱动，龙战于野。"老乞丐突然从祭坛下钻出，手中的陶碗盛满黑水，“鹧家小子，该你下这盘生死棋了！”

    鹧毅的钢鞭缠住易峰脚踝，将其甩向水门。当易峰的身体穿过水幕时，门内传出骨骼碎裂的脆响。水门突然收缩成漩涡，将三十口棺材尽数吸入。

    老乞丐用陶碗舀起漩涡边缘的黑水，泼向鹧毅的铁伞。伞面遇水显出一幅完整舆图——秦岭七十二峪竟被标注成人体经络，而骊山所在正是丹田要穴。

    "龙蜕之日，灞水倒流。"老乞丐突然七窍流血，皮肤下凸起条状物在游走，"带着青铜灯往北走，见到三棵…三棵…"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爆裂，飞溅的骨肉在半空就长满青铜藓。

    地宫开始坍塌，鹧毅抓着肖家辉跃出地穴时，青龙寺的塔基已陷成深坑。坑底传来锁链拖曳声，隐约可见青铜鼎在黑暗中泛着幽光。那些鼎身上的龙纹正在蜕皮，剥落的青铜鳞片化作飞蛾扑向残月。

    "金库…在鼎耳…"肖家辉突然开口，独眼中映出鼎耳处的鱼形纹，"三更灯火…"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尸体迅速被青铜藓覆盖，最终化作尊跪拜青铜鼎的雕像。

    鹧毅的铁伞指向北方，伞骨间残余的铜钉突然发热。他摸向脖颈处的鳞片，发现那些冷硬的触感正在向心脏位置蔓延。远处的灞桥方向传来闷雷，河道上空却悬着轮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