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灞桥血月
发布:2025-11-13 09:04 字数:2542 作者:老朝奉
灞河在血月下泛着铁锈色,鹧毅的铁伞倒插在河滩碎石中。伞骨间的铜钉正在剧烈震颤,震得他虎口发麻。肖家辉化作的青铜雕像跪在五丈开外,断臂处滋生的青铜藓已爬满半个身子,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青绿色。
"二十年了,这桥墩底下还压着当年那尊镇河铁牛。"鹧毅摸着桥柱上的抓痕,那是父亲用分山掘子甲留下的记号。指尖触到刻痕深处时,青铜鳞片突然在掌心翻起,痛得他倒吸冷气。
河水毫无征兆地沸腾,铁伞突然自行飞起。伞面撑开挡住扑面而来的腥风,伞骨铜钉在河面投下北斗倒影。鹧毅看见倒影中浮现出父亲身影,正用铁伞挑起条三尺长的青铜鲶鱼——那鱼鳃处长着人耳,鱼腹鳞片拼出"丙寅"二字。
"鹧家小子!"沙哑女声从桥洞传来。穿绛色旗袍的女人提着盏气死风灯,灯罩上画着傩戏面具,"你爹欠我们柳家的镇河图,该还了。"她抬脚踢开块青石板,底下露出半截青铜算盘。
鹧毅的钢鞭缠住算盘边缘:"柳七娘,你们发丘中郎将的《河图洛书》不是早就失传了?"他指尖轻弹,算珠突然跳起拼成八卦阵,“当年你们在灞桥沉了三十六个生辰特殊的童男童女,才换来这镇河局二十年太平。”
柳七娘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纹着条逆鳞虬龙:"你爹用搬山填海术改了河道,害我们柳家断了三十根镇河钉。"她脖颈后的皮肤突然隆起,钻出条青铜蜈蚣,“今夜血月当空,该用鹧家人的血来祭河伯!”
铁伞突然倒转,伞尖弹出三枚铜钱击中蜈蚣。那蜈蚣断成两截却仍在扭动,掉进河水立刻化作青铜水草。鹧毅的钢鞭卷住柳七娘脚踝,却拽出半截白骨——这女人竟穿着双绣花鞋,鞋面缀着的铜铃正是父亲当年下葬时戴的摸金符。
"你爹的尸骨就在桥墩底下。"柳七娘突然尖笑,旗袍下摆窜出七条青铜锁链,"当年他把自己钉在龙眼穴,用搬山道人的血镇住了灞河蛟龙。"锁链绞住铁伞时,桥墩突然裂开缝隙,涌出裹着铜锈的黑水。
鹧毅翻身跃上桥栏,铁伞撑开挡住锁链。伞面星图与黑水接触的刹那,竟浮现出父亲被青铜锁链贯穿的虚影。那虚影抬手点向灞河中央,河面突然浮现三十六个青铜灯笼,每个灯笼里都蜷缩着具童尸。
"乾坤倒转!"鹧毅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伞面。北斗星图突然暴涨,光柱直刺河心。青铜灯笼接连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冲出条五爪蛟龙虚影。那蛟龙额间嵌着半枚虎符,正是父亲当年随身携带的信物。
柳七娘突然惨叫,七条锁链反噬缠住自身。她的皮肤迅速剥落,露出底下青铜骨架:"鹧麟天骗了我们…他说用镇河钉能…"话未说完,骨架轰然散落,每块骨头都刻着灞河支流走向。
河面漩涡中升起青铜鼎,鼎耳处鱼形纹与肖家辉死前提到的金库标记完全吻合。鹧毅的铁伞插入鼎身云雷纹,伞骨铜钉突然自行转动,在鼎面刻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果然在这里。"易峰的声音从桥头传来。他胸口的青铜镜已破碎,镜框边缘还在滴落黑血,“当年你爹用分甲术把金库钥匙铸进了铁伞,难怪我们翻遍秦岭都找不到。”
鹧毅的钢鞭横扫河面,激起丈高水墙:"青龙寺的地宫没要了你的命?"他瞥见易峰左手缺失三指,伤口处竟长着青铜鳞片。
"托你的福,让我在棺材里捡到半本《撼龙经》。"易峰抛出个青铜罗盘,盘面二十八宿的铜钉正在疯狂跳动,“你爹在龙眼穴留了三十根镇海金条,今夜血月当空,正是起钉的好时辰。”
铁伞突然发出龙吟,伞骨间迸出火星。鹧毅发现青铜鼎正在下沉,鼎身上的龙纹竟在蜕皮。剥落的鳞片化作飞蛾扑向血月,每只飞蛾翅膀都印着父亲的手印。
"小心脚下!“沙哑男声从桥底传来。穿百衲衣的老乞丐用陶碗舀起黑水,泼向鹧毅后背。水珠触及青铜鳞片的刹那,鹧毅眼前突然浮现父亲临终画面——鹧麟天将铁伞插入龙脉,双手结印念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易峰趁机抛出青铜链缠住鼎耳,链头獬豸咬住鱼形纹:"镇海金条就在鼎腹,你不想看看你爹怎么…"话未说完,鼎内突然伸出覆满龙鳞的手,将他整个人拽入鼎中。
鹧毅的铁伞撑开跃向鼎口,伞面星图与鼎内符文碰撞出刺目火花。他看见三十根金条悬浮在鼎内,每根都连着青铜丝线,丝线另一端缠着具青铜棺椁。易峰正在棺椁间挣扎,胸口的青铜镜映出父亲被锁链贯穿的身影。
"乾坤借法!"鹧毅咬破手指在伞面画出血符。铁伞突然解体,九根伞骨化作铜钉钉入鼎身。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鼎耳鱼形纹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算盘。
老乞丐突然窜上鼎沿,独眼泛着青光:"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起钉好时机。"他手中的陶碗倒扣在算盘上,碗底鬼市通宝突然跳起,将三十根金条震出鼎外。
金条坠入河水的刹那,整条灞河突然倒流。鹧毅抓住根金条,发现表面鱼鳞纹下藏着微雕地图——正是父亲笔迹标注的秦岭龙脉走势。那些标注与铁伞夹层的人皮地图完全吻合,骊山位置赫然画着血月标记。
"龙蜕要开始了。"老乞丐突然七窍流血,皮肤下凸起的条状物刺破衣衫——竟是三十根青铜钉在游走,"带着金条往北…北…"他突然扑向倒流的河水,身体瞬间被青铜藓覆盖。
鹧毅的铁伞重组撑开,伞面星图与血月重叠。他看见每根金条都在河面投下青铜棺椁的虚影,棺盖上的符咒正是《镇海将军墓志铭》的残篇。易峰从鼎内爬出时,左脸已长满龙鳞,手中攥着半截青铜锁链。
"你爹当年把自己炼成了镇海钉!"易峰癫狂大笑,锁链绞住三根金条,"现在该你替他去镇住龙脉了!"链头獬豸突然活过来,扑向鹧毅脖颈处的鳞片。
钢鞭与锁链相撞迸出火星,鹧毅借力翻上桥墩。他摸到父亲当年留下的分山掘子甲刻痕,突然明白其中深意——刻痕走势竟是缩小的秦岭七十二峪地形图。指尖划过"龙角"标记时,青铜鳞片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血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鹧毅默念父亲常诵的咒诀,铁伞突然插入桥墩裂缝。伞骨铜钉自行脱落,在河面拼出北斗七星阵。三十根金条突然飞向星位,每根都带着灞河支流的水汽。
易峰抛出青铜镜碎片,镜面映出血月中浮现的龙首:"时辰到了!"他咬断舌根将血喷在镜面,那些血珠竟化作青铜钉射向鹧毅。
铁伞突然倒转,伞面星图化作金色光罩。青铜钉触及光罩的瞬间,鹧毅后背胎记突然灼痛——天玑星位的血玉迸发红光,将易峰整个人钉在青铜鼎上。鼎身龙纹突然活过来,缠住易峰开始蜕皮。
鹧毅抓起金条跃向河岸,每根金条都发出龙吟。他看见父亲虚影立在血月中,手中铁伞指向北方。伞骨间的铜钉突然飞射而出,在河滩上拼出"龙蜕于渊"四个篆字。
远处的秦岭轮廓在血月下起伏如龙脊,鹧毅摸向心口蔓延的鳞片,触感已如青铜般冷硬。他收起铁伞走向肖家辉化作的青铜雕像,发现雕像手中竟握着半枚鬼市通宝——边缘刻着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