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合则两利
发布:2025-11-13 09:37 字数:2091 作者:孤独的落幕
是我三叔!
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后,从猫眼里往外看,确定是沈观山,这才赶紧把门锁打开。
门一开,一股冷风卷了进来。三叔的脸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脸上带着一股子势在必得的兴奋。
“三叔,你回来了!”我把他拉进屋,赶紧关上门,“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沈观山没说话,先是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将剩下的凉水一饮而尽,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找到了。”他看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真找到了?”我激动地追问,“那孙子是谁?在哪儿?”
“你三叔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沈观山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床上,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从兜里摸出烟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小子叫马天工。老蛇头说,他今天下午刚找过他,想出手一批‘新货’,要价还挺黑。”
“马天工……”我念叨着这个名字。
“人啊,”沈观山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就住在火车站西边,那个红星招待所,二楼,207房。”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观山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醒醒,别睡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洗把脸,跟我去会会那位马师傅。”
“现在就去?”我揉着眼睛,还有些迷糊,“这么早,人家怕是还没起吧?”
“就是要趁他没起,没防备,才能杀他个措手不及。”沈观山已经穿戴整齐,眼神里闪着精光,“走,今天这出戏要是唱好了,咱们爷俩就等着发财吧。”
红星招待所是火车站附近最便宜的旅馆之一,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和潮湿被褥混合的怪味。我们俩没跟前台打招呼,径直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二楼,207房。房门是那种老式的三合板门,油漆都掉光了。
沈观山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站到一旁。他没敲门,只是后退半步,然后猛地一抬脚,用脚后跟对准门锁的位置,干净利落地一踹。
“砰!”
一声闷响,门锁应声而开。
沈观山推门而入,我紧随其后。
屋子里的景象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一张小铁床,一张掉漆的桌子,地上扔着几个烟头。马天工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白面馒头,另一只手正要去夹碟子里的咸菜。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僵,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看到我们俩,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双贼亮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和凶狠。他丢下馒头,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向了枕头底下。
我知道,那下面藏着他的家伙。
沈观山像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慢悠悠地走到桌子前,把碍事的咸菜碟子往旁边一推。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那块人面纹玉璧,“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拍在了桌子上。
玉璧和木桌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响声,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马天工伸向枕头下的手,停住了。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玉璧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马老板,早上好啊。”沈观山拉过屋里唯一的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一个老朋友,“馒头就咸菜,这日子过得可是有点清苦。”
马天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接话。他缓缓地收回手,身体也放松下来,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沈老板,是你。”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洛安城就这么大,想找个身上带着土腥味的江西朋友,不难。”沈观山拿起桌上的玉璧,在手里抛了抛,“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把玉璧往前一推,推到马天工面前。
“这东西,你一个人,吃不下。”
马天工的眼皮跳了跳。
沈观山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洛安这地界,水深王八多,你一个外乡人,拿着这么个烫手的宝贝,想找个靠谱的买家,不容易吧?就算找到了,你敢保证对方不会黑吃黑,把你连人带货一起沉到洛河里去?”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三分:“别的不说,没个本地人给你领路,给你打点上下,你怕是连这宝贝指向的那个村子,都进不去。”
一番话,像一把刀子,刀刀都扎在马天工的心窝上。
马天工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惨白到铁青,又从铁青转为一丝颓然。他盯着那块玉璧看了半晌,最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泄了气似的坐回床上,捡起那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却再也吃不下去。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沈老板,好眼力,好手段。”他抬起头,看着沈观山,“我认栽。东西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我要是只想拿东西,昨天在古玩市场,我就不会让你走了。”沈观山摇了摇头,“我这个人,不喜欢赶尽杀绝,我喜欢合作。”
听到“合作”两个字,马天工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点光。
“合作?”他自嘲地笑了笑,“沈老板,你人也找了,东西也到手了,还跟我这个光杆司令有什么好合作的?”
“因为图是死的,技术是活的。”沈观山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马天工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沈观山。
沈观山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块引魂璧里的堪舆图,没有你这个掌眼的技术人,我们就算拿着,也只能对着它干瞪眼。我说的对不对,马师傅?”
马天工沉默了。他知道,对方已经把他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过了许久,他终于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摊牌了。
“沈老板,你是个爽快人,我马天工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他把手里的馒头扔到一边,沉声说道,“没错,这东西是我从一个斗里带出来的。但我不瞒你,我不是这趟活的掌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