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石磊这个莽夫，我们临时的盗墓班子算是有了龙骨。但光有龙骨还不行，还得有能让这艘船安稳下水、并且能把捞上来的鱼卖个好价钱的船老大。

    回筒子楼的路上，石磊还沉浸在即将发大财的亢奋中，嘴里不停念叨着要买什么车、换什么房。

    沈观山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小川，咱们这个草台班子，现在有掌眼的技术，有卖力气的武夫，还缺个什么？”

    我想了想，说：“销赃的渠道？”

    “说对了一半。”沈观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比销赃更重要的，是后勤。咱们这次要动的，是王侯大墓，不是乡下土财主的小坟包。需要的东西，小到一根探针，大到几百米的绳索，哪一样都得是顶尖的货色。这些东西，光靠咱们自己去凑，猴年马月也凑不齐，就算凑齐了，也容易露了马脚。”

    “那您的意思是？”

    “我们得找个‘军火商’，还得是个信得过的‘钱袋子’。”沈观山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这个人，能给我们提供最好的装备，还能在我们得手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烫手的玩意儿变成干净的钱。最重要的是，他得有本事把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洛安城里，有这样的人？”我有些怀疑。

    “当然有。”沈观山笑了，“走，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生意人。”

    沈观山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洛安西关古玩一条街的“聚宝阁”。

    我们先去红星招待所接上了马天工。马天工显然已经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当他看到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石磊时，眼神明显地闪烁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更加沉默了。

    聚宝阁的门脸不大，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挂在门楣上，显得古色古香。和街上其他那些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摆出来的店铺不同，聚宝阁的橱窗里只孤零零地摆着一只青釉的梅瓶，真假难辨。

    一进门，一股陈年木料和墨香混合着淡淡铜锈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博古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些瓶瓶罐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整个店里安安静静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个穿着真丝唐装的胖子正坐在梨花木的八仙桌后，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个小刷子，正在细细地清理着一块玉佩。

    他就是沈观山说的“金算盘”，聚宝阁的老板。

    金算盘脸上永远挂着和气生财的笑，看着像个弥勒佛，但那双小眼睛里却藏着一把时刻都在拨动的算盘。

    “哟，这不是沈老哥吗？”金算盘抬起头，看到沈观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今天刮的什么东风，把你这尊大佛给吹到我这小庙里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眼镜，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马天工和石磊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还带着几位新朋友，面生得很啊。不给我介绍介绍？”

    “都是自家兄弟。”沈观山也不客气，拉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金老板，别来这套虚的了。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喝茶聊天的，是给你送一桩能让你笑掉大牙的大富贵来的。”

    “哦？大富贵？”金算盘笑呵呵地给我们几个人倒上茶，动作不紧不慢，“沈老哥，你我相识多年，你的脾气我了解。能被你称作‘大富贵’的，想必不是一般的买卖。说吧，我洗耳恭听。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金某人胆子小，那些掉脑袋的生意，我可不沾。”

    “放心，这桩生意，掉脑袋的是别人，咱们是捡金子的。”沈观山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沫子。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马天工，然后对金算盘说：“这位是马师傅，江右人，一手寻龙点穴的绝活，是真正的行家。”

    他又指了指石磊：“这位是石磊兄弟，山东好汉，力气大，胆子也大。”

    金算盘的目光在马天工那双瘦长而布满老茧的手，以及石磊那身结实的肌肉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认真了起来。

    “原来是两位好汉，失敬失敬。”他拱了拱手，“那……沈老哥，这富贵，究竟有多大？”

    沈观山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听见。

    “汉代，王侯墓。”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像一道炸雷，在小小的聚宝阁里响起。

    金算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那双小眼睛猛地睁大，死死地盯着沈观山，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旁边的石磊虽然不懂，但也听出了“王侯墓”三个字的分量，激动得脸都红了。马天工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沈老哥……”金算盘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王侯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沈观山反问。

    金算盘放下茶杯，双手在自己的真丝唐装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擦掉手心的汗。他站起身，在店里来回踱了两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是在飞快地盘算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重新坐下，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里的那股火热怎么也藏不住了。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我就知道，沈老哥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惊天动地！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家伙事。”沈观山伸出一根手指，“这次要用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洛阳铲、短柄锹、探针、绳索、防毒面具、狼眼手电……所有下地的家伙事，都得由你来准备。”

    “没问题！”金算盘一拍桌子，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三天之内，所有东西全部备齐！而且都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好的货，很多都是从德国那边过来的，绝对趁手！”

    “第二，销路。”沈观山又伸出一根手指，“东西出来之后，不能在洛安本地出手，目标太大。你得负责找外地的买家，用最稳妥的方式，把货变成钱。而且，我要求速度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