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瓦官寺村
发布:2025-11-13 09:37 字数:2110 作者:孤独的落幕
“我管你周转得开周转不开!”石磊开始不耐烦了,他故意提高嗓门,一把推开王老根伸过来的手,“今天这账,我还就赊定了!你要是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村里几个路过的人围观。
王老根又急又怕,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哆哆嗦嗦地指着石磊:“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你这是抢劫!”
“抢劫?我抢你什么了?”石磊把胸脯一挺,凶神恶煞地说道,“老子说了会给你钱!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他说着,故意一挥胳膊,将旁边货架上的几盒饼干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眼看事情就要失控,沈观山这才慢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嘛!”他一脸和气,先是拉住了还要发作的石磊,板着脸训斥道,“磊子!你怎么回事?跟老大爷横什么横!忘了出门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了?要尊老爱幼!”
石磊梗着脖子,还想辩解:“沈哥,不是我……是这老头他……”
“你闭嘴!”沈观山瞪了他一眼,然后满脸歉意地转向王老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老大爷,您别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弟,脑子有点问题,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两张一百的,一张递给王老根:“老大爷,他拿的烟酒钱,还有这打碎的东西,都在这了,您收好。”
王老根看着那崭新的一百块钱,愣住了,一时没敢接。
沈观山又从石磊怀里拿过烟酒,连同那一百块钱,一起塞到王老根手里:“这烟酒,就当我给您赔罪了。您拿着,压压惊。”
他又抽出一百块钱,递给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村民:“这位大哥,麻烦您去村里卫生所,给老大爷买点降压药,剩下的钱,您就买点瓜子,分给大家伙儿,算是我替我这不懂事的弟弟给大家伙儿赔不是了。”
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有理有节,瞬间就把周围村民的议论声变成了夸赞声。
“瞧瞧人家这城里老板,多讲究!”
“就是,这小伙子是浑,可人家哥哥明事理啊!”
王老根更是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攥着那两百块钱,嘴唇哆嗦着:“老板……这……这使不得……太多了……”
“拿着吧,老大爷。”沈观山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诚恳,“是我没管教好弟弟,给您添麻烦了。您要是不收,就是不原谅我们。”
他转过身,对着石磊又是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大爷道歉!”
石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瓮声瓮气地对王老根说了声:“对不住了,老爷子。”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沈观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不仅化解了,他还顺势在村民面前,树立起了一个仗义、大方、明事理的“好人”形象。
当天晚上,等村里彻底安静下来后,沈观山带着我,再次敲响了王老根家的门。
王老根看见我们,还有些意外,连忙把我们请进屋。屋里一股浓重的霉味,陈设简陋,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老板,你们怎么又来了?”王老根局促地给我们倒了两杯水。
“大爷,别叫我老板,我叫沈观山,您叫我小沈就行。”沈观山笑着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生意?”王老根愣住了,“我一个糟老头子,能跟你做什么生意?”
“能。”沈观山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大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打听过了,您儿子在外面上大学,很争气。但是您为了给他治病,欠了外面不少钱,对吧?”
王老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端着水杯的手开始发抖。
“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欠了债,我还知道你欠的是谁的债。”沈观山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王老根的心上,“城东的黑豹,我说的没错吧?那可不是个善茬。您这小卖部,怕是十年也还不清他的利息。”
王老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放下水杯,嘴唇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爷,您儿子在师范大学读书,前途一片光明。”沈观山盯着他,缓缓说道,“要是让黑豹那些人,跑到学校里去闹,您说,对您儿子的前途,会不会有影响?学校会怎么看他?他的同学又会怎么看他?”
“不!不要!”王老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求求你,老板!不要去害我儿子!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给你磕头了!”
他说着,就要从凳子上滑下来给我们下跪。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
“大爷,您先别激动。”沈观山按住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来逼您的,我是来帮您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王老根面前。
“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只要您肯点头,这里面的钱,就都是您的。足够您还清黑豹所有的债,还能给您儿子攒下一笔不小的学费和生活费。”
王老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信封。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崭新的人民币。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
“很简单。”沈观山说道,“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想在村子附近待一段时间,办点事。我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也需要一个身份做掩护。我希望您能对外人说,我们是您家的远房亲戚,来这儿探亲的。”
“探亲?”王老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王老根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桌上的钱,又想了想自己远在异乡的儿子,脸上的神情剧烈地挣扎着。
就在他快要动摇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大变,那是一种比刚才听到“黑豹”时还要深刻的恐惧。
“不……不行!”他猛地把那个信封推了回来,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你们是不是要去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