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山和他对视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地方去不得！去不得啊！”王老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起来，他死死地抓住沈观山的手，干枯的手指冰凉，“那山……邪性得很！不是善地！”

    “邪性？”沈观山眉毛一挑，“大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有一次天黑了，为了抄近路回家，从那片山里走。”王老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回忆的恐惧，“结果……结果就在山里迷了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后来，我就模模糊糊地……看到前面有个黑漆漆的大洞，像个张开嘴的怪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洞里……洞里还有光，绿油油的，一飘一飘的……跟……跟传说里的鬼火一模一样！我当时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发了好几天高烧。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靠近那片山，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都知道，那地方，晚上是绝对不能去的！”

    他死死地盯着沈观山，哀求道：“老板，听我一句劝，那地方不干净，里面的东西……不能碰！会招来灾祸的！”

    我听得脊背发凉，可沈观山听完，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眼睛里反而迸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鬼火！黑洞！

    王老根无意中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古墓的某个入口，或者是盗洞！

    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筹码。

    “大爷。”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强硬，不再有丝毫的温情，“我今天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你儿子的前途，还有你这条老命，现在都攥在我的手里。”

    他把那个信封，连同自己口袋里剩下的一大沓钱，全都拿了出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这里是两万块。你答应，这钱是你的，你儿子的事，黑豹的事，我全帮你摆平。你后半辈子，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的脸凑近王老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不介意先让黑豹来给你松松筋骨，再亲自去一趟师范大学，找你儿子好好聊聊人生。”

    一边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一边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威胁。

    恐惧，贪婪，对儿子的爱，对未知的敬畏……所有的情绪在王老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扭曲。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我……我答应……”

    他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金算盘的效率高得惊人。

    第三天傍晚，他把我们叫到聚宝阁后院，一辆半旧不新的灰色面包车停在那里，车窗上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什么也看不清。

    “车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手续齐全，扔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你们要的东西，全在里面了。”金算盘拉开车门，一股崭新的机油和帆布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车厢后座被拆掉了，整齐地码放着一个个军绿色的帆布包。

    他拍了拍其中一个长条形的包：“这是你们要的铲子，高碳钢的，淬火的工艺，别说泥土，就是碰到岩石层，也能给它啃下来一块。还有这个，”他又指向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德国货，军用级的防毒面具和氧气瓶，能撑四个小时。绳子是登山专用的，一根能吊起一头牛。”

    金算盘像个尽职的军火商，介绍着他的“宝贝”，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金老板，有心了。”沈观山检查了一下装备，满意地点了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嘛。”金算盘搓着手，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沈老哥，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们。邙山那地方，自古就是帝王将相的埋骨地，大墓底下套着小墓，邪乎事儿多得很。你们这次要动的，又是王侯级别的，千万要小心。东西是其次，人能平平安安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我们是去求财，不是去送命。”沈观山关上车门，拍了拍车身，“等我们的好消息。”

    “好，好！我就在洛安城里，备好酒，等你们凯旋！”金算盘递过车钥匙，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石磊早就按捺不住了，他跳上驾驶座，一脚油门踩下去，破旧的面包车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载着我们四个人和一车的“军火”，汇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我们没有走大路，而是穿过几条偏僻的小巷，上了通往郊区的土路。车子颠簸得厉害，石磊却毫不在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军歌，方向盘打得飞快。

    马天工闭目养神，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三叔，我们真就这么直接开进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不。”沈观山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表，“离村子还有二里地的时候，找个废弃的窑厂把车藏起来。然后我们摸黑走进去。王老根会在后门等我们。”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我们把车藏好，又用干草和塑料布盖上，然后各自背上一个装着必需品的背包，徒步走向那个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村庄。

    整个瓦官寺村都静悄悄的，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叫，更衬得夜晚的寂静。我们绕到王老根家小卖部的后院，学着猫头鹰叫了两声。

    很快，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王老根探出半个脑袋，惊恐地朝我们招了招手。

    “快！快进来！别出声！”他把我们让进院子，立刻就插上了门栓。

    他把我们带到院子角落一个废弃的杂物间。这里堆满了废旧的农具和空酒瓶，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蜘蛛网的味道。

    “这……这里平时没人来，你们先在这里将就一晚。”王老根哆哆嗦嗦地说道，他甚至不敢正眼看我们。

    “将就什么？这鬼地方能住人吗？”石磊一脚踢开一个破瓦罐，不满地嘟囔道，“一股子霉味，还不如睡车里。”

    “磊子！”沈观山冷冷地喝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