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沈观山转向王老根，语气缓和了一些：“大爷，辛苦您了。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他放下背包，然后对我们说道：“都别闲着，把东西放下，我们不休息了，趁着今晚月色好，先上山去探探路。”

    “现在就去？！”我吃了一惊。

    “兵贵神速。”沈观山看了马天工一眼，“马师傅，你的罗盘，不会晚上就失灵了吧？”

    “我的罗盘，只在晚上才最灵。”马天工冷冷地回了一句，从怀里掏出那个古朴的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

    一听到“上山”两个字，王老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比墙上的石灰还要白。

    “不……不……老板，现在不能去啊！”他连连摆手，声音里带着哭腔，“晚上……晚上山里不干净！真的会出事的！”

    “大爷，我们白天已经说好了。”沈观山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是想现在带我们去，还是想让我现在就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跟他聊聊他父亲的信用问题？”

    “我……”王老根嘴唇哆嗦着，绝望地看着沈观山。

    “或者，我让黑豹明天一早就来拜访您？”沈观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王老根彻底崩溃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点了点头。

    “我……我带你们去……”

    山路比我想象中还要难走。所谓的路，不过是前人踩出来的土道，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草根。

    王老根在前面带路，他那条瘸腿在山路上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惨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周围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枝桠扭曲，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老……老爷子，你说的那个洞，到底在什么地方？”石磊走在后面，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我记不清了……”王老根的声音在发抖，“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只记得，大概……大概就在这附近……”

    “记不清了？”石磊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耍我们呢？！”

    “安静！”走在最前面的马天工突然停下脚步，低喝一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马师傅？”沈观山压低声音问。

    “这里的地气不对。”马天工的脸色异常凝重，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转动，根本不辨方向，“阴气太重了，已经形成了煞。前面的路，不能再跟着这老头走了。”

    王老根一听，如蒙大赦，连忙说道：“对对对！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乱葬岗！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们了！”

    “回去？”沈观山冷笑一声，“现在才只是开胃菜。马师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马天工没有说话，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人面纹玉璧。在惨白的月光下，玉璧上的那张人脸，似乎比白天看时更加诡异，那双眼睛好像在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人。

    他将玉璧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拿着罗盘，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踩着一种奇怪的步法，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像是在跳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舞蹈。

    我们谁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马天工猛地停了下来，他手中的罗盘指针也奇迹般地稳定住了，直直地指向左前方一片黑漆漆的乱石堆。

    “走这边。”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们跟着他，离开了那条小路，向着乱石堆走去。这里的路更加难走，脚下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和没过膝盖的荆棘。

    王老根吓得浑身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你们去吧……我……我在这里等你们……我腿脚不方便……”他哀求道。

    沈观山看了他一眼，也没再逼他，只是对石磊说：“磊子，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出声。”

    “放心吧，沈哥！”石磊一把抓住王老根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按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老头儿，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我们三个人继续跟着马天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片乱石堆后面摸去。

    绕过几块像小山一样的巨石后，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像是一块天然的洼地，四周地势都比这里高，长满了茂密的藤蔓和杂草。

    马天工走到洼地中央，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的罗盘指针，此刻正纹丝不动地，垂直指向地面。

    “找到了？”沈观山的声音有些激动。

    马天工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用手拨开脚下厚厚的藤蔓和腐叶，露出下面湿润的黑土。他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尝了一下。

    “呸。”他吐掉嘴里的泥土，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既有兴奋，又有凝重。

    他站起身，用脚在地上用力地跺了跺。

    “咚……咚……”

    脚下传来空洞的回响，不像是实地。

    他指着那片被藤蔓和杂草严密覆盖的地面，抬起头，看向沈观山，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应该就是这下面了，这里的土是‘养尸土’，阴气不散，直冲天顶。主墓道，就在这附近。”

    找到了地方，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下去。

    “这里的封土层很厚，而且土质复杂。”马天工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土上划着，脸色凝重，“最稳妥的法子，是先用探铲打几个眼。我们得摸清楚下面的墓道是砖石结构还是夯土结构，顶上有没有流沙层。一步都不能错，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活埋在里面。”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根折叠好的洛阳铲，准备开始工作。

    “马师傅，你这套太墨迹了！”

    石磊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打眼？等你的眼打完，天都快亮了！到时候村里的鸡都叫了，我们是等着村民起来看我们在这儿刨坑吗？”石磊的声音很大，在这寂静的山里显得格外刺耳。

    马天工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是规矩！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保命法子！不把下面摸清楚就动手，那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