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生前，利用九龙会的势力，从各种渠道弄到了一大批‘不干净’的国宝级文物。有些是盗墓得来的，有些是巧取豪夺来的。他本来打算找机会，分批偷运到海外，卖给那些外国收藏家，换成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美金。”

    陈平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就是个没文化的枭雄，在他眼里，那些东西只是能换钱的古董。但他不知道，那些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根。我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我不想在临死前，还背着一个把祖宗的东西卖给外国人的千古骂名。”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地图，递给了我。

    “这是龙啸天藏匿那批文物的秘密仓库地图，一共有三处。里面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已经从博物馆记录里消失的孤品，价值连城。怎么处置它，你们决定。交给国家也好，你们自己留着也罢，都随你们。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不要说是我给你们的。”陈平看着我们，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我陈平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好事。就让我在最后，干干净净地消失吧。”

    说完，他操纵着轮椅，转过身，缓缓地向店外滑去。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他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你以后……打算去哪？”

    “不知道。”他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带着一丝解脱，“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残生吧。”

    轮椅的轱辘声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寂静的街道上。

    店里，我们三个人看着手里的地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操……这老王八蛋，是真想通了？”马天工挠了挠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雅看着地图，轻声说：“也许，人在濒死的时候，真的会大彻大悟吧。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我将地图在桌上铺开，看着上面标注的三个秘密地点，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的没错，这些东西，是老祖宗的根。我们没有资格占为己有。”我看着他们两个，说道，“我决定了，联系国家文物部门。”

    马天工咧嘴一笑：“我同意。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儿呢！”

    根据陈平提供的线索，我们以匿名举报人的身份，联系了国家文物部门。在我们的暗中帮助和指引下，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地找到了那三处秘密仓库。

    当仓库大门被打开，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青铜器、字画、瓷器时，那些白发苍苍的考古专家，一个个都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新闻上连续报道了一个星期。无数流失海外多年的国宝，失而复得。其中，甚至包括几件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毁于战火的孤品。

    全国人民都在为之欢呼，媒体则在疯狂猜测那个神秘的、深藏功与名的举报人到底是谁。

    但没有人知道，这背后，有我们几个人的功劳。

    而陈平，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解决了陈平的事情后，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

    那天晚上，马天工把我一个人叫到了店后面的院子里，他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自己也开了一瓶。

    “川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灌了一大口酒，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靠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你不会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要我帮你平事吧？”

    “去你妈的。”他难得地没有跟我贫嘴，而是沉默了很久，才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干，然后把酒瓶重重地顿在石桌上。

    “我……想走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走？走去哪？出远门收货吗？这次去几天？”

    “不是出远门。”他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我是说，彻底不干了。辞职。金盆洗手。随便你怎么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马哥，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是……你觉得分账不公？”

    “你他妈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老子是那种人吗？我们是过命的兄弟！钱算个屁！”

    他喘了几口粗气，情绪才平复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就是……累了。真的累了。打打杀殺，下地倒斗，这辈子，我过够了。在天池下面，看着老李就那么没了，我突然就觉得，人这一辈子，图个啥呢？”

    “以前我觉得，图个潇洒，图个痛快。可现在，我觉得没意思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现在，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小饭馆，炒几个小菜，赚点小钱。然后，娶个普普通通的媳妇，不用多漂亮，会过日子就行。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跟我一起闯过无数次鬼门关的男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我舍不得，但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去阻止他。

    “我明白了。”我拿起酒瓶，跟他剩下的半瓶碰了一下，“我支持你。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总得跟金算盘那老小子也道个别。”

    我们为马天工举办了一场送别宴，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涮肉馆。金算盘也来了，他一进门，就给了马天工一个熊抱。

    “你个狗日的，真舍得走？”金算盘的眼圈有点红，“你走了，以后谁陪我喝酒吹牛逼？”

    “滚蛋，老子是去过神仙日子了，谁还跟你个浑身铜臭味的奸商混。”马天工嘴上骂着，手却把金算盘抱得更紧了。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用法力去解酒，就那么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跟你们说，我这辈子，最牛逼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们几个！”马天工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大了，“川儿，你就是个闷骚的，但够义气！阿雅妹子，你……你是个好姑娘！金算盘，你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算半个朋友！”

    金算盘举着杯子大喊：“操！来，为了我们这半个朋友，干了！”

    我们回忆着过去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从西夏迷城里被尸蟞追，到天池地下的惊心动魄。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马天工走了。

    店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以前每天早上都能听到他在院子里打拳的呼喝声，现在，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