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没说，直接从床底下拖出了我那个半旧的帆布行李包。

    安生日子？不存在的。从我决定去鬼雾山的那一刻起，我就该知道，我的人生已经被三叔拖进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河里。

    我把几件耐磨的深色衣服扔进包里，又检查了一遍我的刀，那是我吃饭的家伙，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伙伴。水壶、急救包、高热量的压缩饼干……我像个准备出远门的苦行僧，沉默而机械地准备着一切。

    就在我把三叔那份手稿的复写件用防水袋包好，塞进背包夹层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间的刀柄。这个时间点，会是谁？鲍叔那张惊恐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是“黑水”的人找上门了？

    我没出声，踮着脚尖，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唐慕声？”我皱着眉，松开了握着刀的手，一把拉开了门，“你他妈怎么找到这儿的？你是鬼吗？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我住这儿。”

    门口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件印着代码的T恤，背着一个比他还宽大的双肩包，正是我的发小，唐慕声。这家伙是个电脑天才，也是个无可救药的装备控，一天到晚捣鼓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要是没点本事，还怎么当你的朋友？”唐慕声推了推眼镜，二话不说就挤了进来，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他看了一眼我扔在地上、已经塞得半满的行李包，脸色沉了下来。

    “你还真准备去？”他的声音不大，但很严肃。

    “我去哪儿关你屁事？”我没好气地说道，转身继续收拾我的东西，“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说完了赶紧滚蛋，我忙着呢。”

    “忙着去送死？”唐慕声一把按住我的行李包，镜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去塔克拉玛干沙漠？跟一个叫苏晴的女人？沈川，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三叔怎么死的你忘了？”

    我猛地回过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顶在了门板上。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杀气，“谁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放……放手！”唐慕声被我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你以为就你会查东西？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你订了去乌鲁木齐的机票，那个苏晴也订了同一天的。你当我这几年帮你处理那些手尾，都是白干的？你那点反侦察的伎俩，在我面前跟幼儿园小朋友的藏猫猫有什么区别？”

    我慢慢松开了手。我忘了，这家伙是个怪物。只要是跟网络有关的东西，就没有他查不到的。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我退后一步，语气冰冷，“唐慕声，这不是游戏。会死人的。你赶紧走，就当没来过。”

    “我管定了！”他整理了一下被我弄皱的衣服，把背上那个巨大的背包“砰”的一声卸下来，放在地上，“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在道上混的小霸王？你现在对上的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你拿着把破刀，带点压缩饼干，就想去沙漠里跟人玩命？你那是去送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那你还想怎么样？跟我一起去？”我被他气笑了，“你？一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程序员，你去沙漠里干什么？给蝎子当点心吗？”

    “我拧不开瓶盖，但我能救你的命。”唐慕声蹲下身，拉开了他那个夸张的背包拉链。

    下一秒，我的眼睛就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闪着金属或工程塑料光泽的各种装备给晃了一下。

    “看看这个。”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像老式大哥大的玩意儿，但外壳是坚固的黄色硬塑，天线又粗又长，“军用级别的卫星电话，铱星的，全球通，只要头顶不是山洞就死不了机。你那个破手机，进了沙漠就是块砖头。你想跟那位苏晴大美女在沙海里玩失联，体验一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又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仪器，上面有好几根管子。

    “还有这个，便携式反渗透滤水器，太阳能充电。别说过滤浑浊的河水了，就算你俩被困得只能喝尿，这玩意儿也能给你过滤成能直接饮用的纯净水。”他把仪器塞到我手里，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那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沈川，你想跟那位美女在沙漠里比赛谁的肾功能更好？看谁能坚持得更久？”

    他这句话说得我脸上一热，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晴那张清冷的脸，配上这粗俗的场景，让我莫名地有些烦躁。

    “你他妈嘴里就不能有点干净东西？”我把滤水器扔回他包里。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干净？”唐慕声完全不在乎我的态度，又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小巧的、四旋翼的无人机，“超静音侦察无人机，续航四十分钟，高清夜视摄像头。想知道那片沙丘后面有没有人埋伏？想看看那个古迹入口有没有陷阱？你总不能每次都拿自己的命去探路吧？让它去，就算被打下来，也比你脑袋开花强。”

    他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从特制的沙漠作战靴，到能显示地形和心率的战术手表，再到一小瓶据说是美军特种部队用的浓缩营养剂，一管能顶三天。

    我看着堆了一地的装备，再看看自己包里那几件寒酸的东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唐慕声站起来，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现在，你还觉得我去了是累赘吗？沈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次，我必须跟你去。你负责动手，我负责你的后勤和脑子。没有我，你和那个苏晴，走不出那片黑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