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文面前的备用声呐探测器突然闪了一下，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一座巨大山峰的轮廓，而他们，刚刚就擦着那尖锐的山脊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

    “天……天哪……”宋景文看着屏幕，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是……是湖底山脉……你怎么会知道？”

    顾渊没有理他，他的眼睛再次闭上，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所有压载水舱，紧急排水！”

    “不行！”驾驶员立刻反驳，“那样会增加上浮速度，压力骤变会撕裂受损的船体！”

    “不排水，我们三秒后就会撞上前面的峭壁。”顾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选一个。”

    驾驶员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不再犹豫，猛地按下了紧急排水的按钮。

    “玄武号”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下坠的趋势猛然一缓，甚至开始有了一丝上浮的迹象。

    “前方有暗礁，右舵十五度！用手动阀微调！”

    “左下方有乱流，保持现有姿态，不要动！”

    一道道指令从顾渊的口中清晰地发出。

    慕凝溪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还有那不断从后背伤口渗出、滴落在驾驶座上的鲜血。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着，又酸又疼。

    不知在无尽的黑暗中翻滚了多久。

    “轰——！”

    一声剧烈到极点的撞击，让整艘“玄-武-号”发出了濒死般的金属悲鸣。

    撞击的巨力将所有人都狠狠地抛向舱壁，随即，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黑暗，冰冷，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备用电源“啪”的一声启动，几盏昏暗的应急灯重新亮起，在狼藉一片的舱室内投下惨淡的光。

    “咳……咳咳……”许阳第一个发出声音，他挣扎着从一堆杂物里爬起来，“我们……还活着？”

    “都……都报一下情况！”慕承德的声音嘶哑，他撑着控制台，额头磕破了一块，正往下流着血。

    “我还好……”宋景文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驾驶员也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身体，眼神依旧呆滞。

    慕凝溪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依旧护着她的男人身上。她从顾渊的身下钻出来，不顾一切地转向他。

    “师兄！你怎么样？你的背……”

    顾渊缓缓地松开手臂，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但他刚一动，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别动！”慕凝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伸出手，想去碰触他背后那片被血浸透的衣物，“让我看看伤口……”

    “别碰。”顾渊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靠着冰冷的舱壁，剧烈地喘息着，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

    “可是血还在流！”慕凝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哀求，“再这样下去你会……”

    “检查深潜器的状况。”顾渊打断了她，目光扫向驾驶员，“报告外部压力和船体结构完整度。”

    他的话语，将众人从死亡的恐惧中拉回了现实。

    驾驶员如梦初醒，连忙扑到备用仪表前。

    “外部水压……稳定了！我的天，竟然稳定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船体结构……百分之七十五的完整度，虽然严重受损，但……但没有被压垮！我们……我们停下来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停下来了？停在哪里？”慕承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踉跄着走到主舷窗前，“打开前探照灯！让我看看我们到底撞上了什么鬼东西！”

    驾驶员立刻执行了命令。

    “嗡——”

    两道炽白的光柱，瞬间刺破了舷窗外无尽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许阳的嘴巴慢慢张大，连手边的摄像机都忘了去拿。宋景文扶了扶撞歪的眼镜，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仿佛看到了什么违背物理学定律的奇迹。

    “那……那是什么？”许阳的声音在发抖。

    探照灯的光芒中，出现的并非预想中的湖底山脉，也不是狰狞的岩石峭壁。

    而是一片建筑。

    一片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水下建筑群。

    青黑色的巨石，每一块都比“玄武号”还要庞大，被堆砌成宏伟的城墙与高塔。建筑的风格古朴、苍凉，充满了非人间的雄伟气息。无数的廊柱与神殿，在探照灯的光芒下，静静地矗立在黑暗的湖底，如同一座沉睡了亿万年的远古巨城。

    深潜器，正是撞在了这座巨城最外围的一座塔楼上，嵌入其中，才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这……这不可能……”宋景文喃喃自语，“在这样的深度，这样的水压下……怎么可能存在这种规模的建筑群？没有任何历史记载……没有任何文明能够做到……”

    慕承德却没有理会他的科学论断。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舷窗玻璃，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找到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喜悦，又像是哭泣，“我们……我们终于找到了……”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众人，脸上带着血迹，表情却无比激动。

    “这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西海龙墟！”

    西海龙墟。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魔咒，让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顾渊捂着不断渗血的后背，也挣扎着站到了舷窗前。他看着窗外那座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城，眼神却异常凝重。

    他知道，这不是幸运。

    “师兄，”慕凝溪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们到了。”

    “不。”顾渊看着窗外，声音冷得像湖底的水，“我们不是‘到了’，我们是被‘送’到这里的。”

    众人闻言一愣，慕承德脸上的激动也瞬间冷却了下来。

    顾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巨城，望向了更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