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只是不想看到秦无命奋斗了一生的所谓‘事业’，最后被那群只懂争权夺利的跳梁小丑彻底玷污。秦无命虽然疯狂，但他的目标至少是宏大的。而那些余孽，不过是一群想利用他留下的技术来满足私欲的蛀虫。”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措辞。

    “又或者，她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当一个人所有的目标和仇恨都消失之后，空虚，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顾渊转回头，看着慕凝溪的侧脸，自嘲般地补充了一句：“人的内心，比任何一座古墓的内部结构都要复杂，充满了未知的陷阱和无法预测的机关。我……还在学习如何‘勘探’。”

    慕凝溪笑了。她轻轻合上医疗包，站起身，走到顾渊身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顾渊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惊人的热度。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肩胛骨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没关系。”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丝笑意，在他耳边响起，“你有我呢。”

    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以后，勘探那些埋在地下的古墓，你负责。至于勘探人心……”

    “我负责。”

    一行人很快出发。

    飞机降落在巴西一座尘土飞扬的边境小城。喧嚣的市集、混杂的语言和扑面而来的湿热空气，将两人瞬间从秩序井然的基金会拉入了一个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顾渊和慕凝溪迅速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探险装束，在一家蛇虫鼠蚁标本与劣质朗姆酒混合经营的昏暗酒吧里，找到了他们此行的向导。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老人，名叫哈桑。他只剩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叼着一根劣质雪茄，用浑浊的独眼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东方人。

    “你们要去‘死亡沼泽’的尽头？”哈桑吐出一口浓烟，用生硬的葡萄牙语混杂着蹩脚的中文单词问道，“钱，很多。但命，只有一条。你们确定？”

    “我们确定。”顾渊将一小袋沉甸甸的美金推到桌子对面，“这是定金。安全到达目的地后，还有三倍的尾款。”

    哈桑掂了掂钱袋，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成交。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我们这里，它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慕凝溪问道。

    哈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禁忌。

    “‘众神遗弃之地’。传说，创世的神明在捏造完这片雨林后，唯独将那片区域遗忘了。没有祝福，只有诅咒。所有进去的人，无论是寻宝的、探险的，还是逃难的，没有一个能再走出来。他们的灵魂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变成林中的怪物。”

    慕凝溪笑了笑：“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传说。我们是做古代生态研究的，就喜欢这种地方。”

    哈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顾渊，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第二天，三人乘坐一艘狭长的小船，沿着浑浊如黄泥汤的河水，向着雨林深处进发。

    “小心左边！”哈桑突然大喊一声，猛地将船舵向右打。

    一条体型巨大的凯门鳄几乎是擦着船舷翻腾而过，带起的水花溅了慕凝溪一身。那双冰冷的、爬行动物特有的眼睛，在浑浊的水中死死地盯着他们。

    “欢迎来到亚马逊。”哈桑嘿嘿一笑，“在这里，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每一样都想把你当成午餐。你们这些城里人，最好把眼睛放亮点。”

    慕凝溪抹了把脸上的水，不以为意地问：“哈桑大叔，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从我出生就在这里。我父亲是盗猎的，我爷爷也是。我们家三代人，都靠这片雨林吃饭，也随时准备把命还给它。”哈桑指了指自己那道刀疤，“这是十五岁那年，被一只美洲豹抓的。它想吃我，最后我吃了它。”

    顾渊一直沉默地坐在船头，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随着小船的深入，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能量波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股能量，与秦岭的青铜神树、西海的归墟龙脉同出一源，但却少了几分神圣与厚重，多了一种原始、狂野、充满了血腥祭祀的暴虐气息。仿佛一个被文明抛弃的神祇，在这里堕落成了茹毛饮血的恶魔。

    进入雨林的第三天，他们在一处河道拐弯的浅滩停靠休整。麻烦不期而至。

    不是猛兽，也不是毒虫，而是一伙端着自动步枪的男人。他们从林子里钻出来，共有五个人，衣衫褴褛，但眼神凶狠，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

    “哟，朋友，看你们的装备，是来发大财的吧？”光头用枪口指了指他们船上的设备箱，用一种油滑的腔调说道，“这地方很危险，不如把这些累赘的东西交给我们保管，我们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怎么样？”

    哈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得这伙人，是附近最臭名昭著的盗猎团伙，杀人不眨眼。

    慕凝溪站起身，挡在顾渊身前，冷冷地开口：“我们只是来做学术研究的，不想惹麻烦。请你们让开。”

    “学术研究？”光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肆地大笑起来，“小妞，长得不错。等会儿哥哥让你好好‘研究研究’！动手！把东西都抢过来，男的杀了喂鱼，女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跟前的一个手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兜住，吊到了半空中。网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行军蚁瞬间将他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