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长老惊喜地大喊，“神树的哀嚎……变小了！”

    确实，那股狂暴的能量波动，在顾渊形成的这个“信仰漩涡”的安抚下，竟然真的开始缓缓平复。

    顾渊感受到了这股变化。他强忍着意识快要被撑爆的剧痛，将那股被自己“调和”过的、无比纯净的信仰洪流，缓缓地、温柔地，引导向了水晶树的本体。

    他成功了。

    他的力量，与守护者们虔诚的信仰，通过那失落的舞蹈和咒文，在此刻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股融合后的崭新力量，就像一只温柔的手，绕开了那根贪婪的黄金权杖，第一次，真正地触摸到了这棵被折磨了千年的能量体，那颗破碎而痛苦的……核心。

    顾渊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剥离了躯壳。

    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承载着痛苦的容器。

    他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超越了听觉的共鸣。是这棵巨大的能量体，在数千年里无声的呐喊。他感受到了那根黄金权杖被插入核心时的剧痛，那是一种灵魂被贯穿、被撕裂的酷刑。他感受到了数千年来能量被粗暴抽取的空虚，就像一个人的血液被一滴滴抽干。他更感受到了那种被禁锢、被误解、被当成神明崇拜却又被恐惧着的、无边无际的孤独。

    这股庞大的负面情绪洪流，足以将任何一个强大的精神体彻底冲垮。

    “师兄！”慕凝溪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哭腔，“你的脸……你的七窍都在流血！快停下！你会死的！”

    顾渊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鲜血从他的眼角、鼻孔、耳中和嘴角不断渗出，模样骇人至极。但他紧闭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不……不能停……”他用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那声音仿佛混合了无数人的音色，空洞而遥远，“它……在回应我。它在接受我……它知道……我们是来帮它的……”

    “神迹！是神迹！”长老看着顾渊身体周围那越来越盛的乳白色光晕，又看了看那棵原本狂暴的水晶树，此刻光芒竟真的开始变得柔和，他激动得老泪纵横，“神树在接受我们的祈祷！它在平复！继续！大家不要停下来！”

    守护者们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们的舞步虽然依旧笨拙，但他们的眼神却变得无比狂热和虔信。他们的祈祷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他们神明的渴望。

    更多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通过顾渊这个完美的“转换器”，化作源源不断的安抚能量，注入水晶树的核心。

    那狂暴的能量场，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

    环绕在黄金权杖周围的赤红色凶光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的、微弱的脉动。

    就是现在！

    顾渊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清明得吓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再次走向那根万恶之源。

    “师兄……”慕凝溪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别过来。”顾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东西，现在只有我能碰。你们的仪式不能停，维持住现在的共鸣，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走到水晶树的根部，站在那根几乎有一半都深深插入水晶核心的黄金权杖前。

    他缓缓地、郑重地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能量将他弹开。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黄金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权杖本身在微微颤抖。它像一个已经吃撑了的寄生虫，既贪婪地想吸取更多，又恐惧于宿主即将到来的反抗。

    “我知道你很痛。”顾渊的手掌，完全覆盖住了权杖，他像是在对水晶树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被一根刺扎在心脏里几千年，一定很难受吧。现在，我们把它拔出来。会有一点痛，但很快就结束了，相信我。”

    他没有用力去拔。

    而是将体内那股融合了所有守护者信仰的“调和”之力，通过手掌，缓缓注入权杖与水晶树连接的缝隙之中。

    那股力量，不像手术刀，更像是一种润滑剂，一种溶剂。它温柔地包裹住权杖，安抚着被权杖撕裂的创口，同时，也在一点点地消解着权杖与水晶核心之间那种暴力的能量连接。

    “动……动了！”一位眼尖的守护者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神啊！那根权杖，它在向外移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顾渊的手臂稳如磐石，他闭着眼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水晶树的共鸣之中。他的力量不是在“拔”，而是在“请”。他在用这股融合了善意的力量，请求水晶树用自己的能量，将这根折磨了它数千年的骨刺，自己排挤出去。

    一毫米，两毫米……

    黄金权杖以一种肉眼可见但又极其缓慢的速度，被一点一点地从水晶根部“吐”了出来。

    每拔出一分，水晶树内部的光芒就柔和一分。

    每拔出一寸，顾渊脸上的血色就消退一寸。

    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当权杖的最后一截也脱离了水晶核心的那一刹那——

    “嗡——！”

    整棵巨大的水晶树，猛然爆发出了一阵无比璀璨、却又无比圣洁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不带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反而充满了温暖与新生的喜悦。它如同一圈光环，瞬间扩散至整个地下空间，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守护者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舞蹈，沐浴在这圣洁的光芒中，他们感觉自己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恐惧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

    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光华散尽，众人再次看向前方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