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先生失态地低吼道，他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分析结果，苍白的脸因充血而涨得通红。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这不仅让他即将付出的巨额金钱打了水漂，更让他引以为傲的“眼光”和信誉，在整个欧洲上流收藏圈内，于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崩塌。

    苏富比的负责人脸色铁青地快步走上台，从面如死灰的汉森博士手中接过话筒，向全场宾客郑重地鞠了一躬。

    “女士们，先生们，我代表苏富比拍卖行，为我们工作中的重大疏漏，向在座的每一位，特别是格雷先生和这位顾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羞耻，“我们立刻撤下这件拍品，并承诺将彻查此事，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拍卖会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而顾渊，则从一个被轻视的“东方神秘主义者”，一跃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他那渊博的知识、精准的眼力和面对压力时沉稳的气度，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他平静地走回座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前那些对他们抱有偏见的收藏家，此刻都纷纷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慕小姐，”一位比利时的钻石商主动上前，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您的这位顾问，顾先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希望之后能有机会，向他请教一二。”

    慕凝溪优雅地接过名片，微笑道：“您过奖了。顾先生只是对一些藏品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比较感兴趣而已。”

    格雷先生被他的助手搀扶着，他没有离场，而是重新坐回了座位。他看向顾渊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轻蔑和傲慢，而是充满了怨毒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自己今天彻底栽在了这个东方人的手里。这场公开的羞辱，让他与顾渊之间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拍卖会进入了中场休息，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个来自中国的顾问团队。

    慕凝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地与多位欧洲的重要人物进行着深入的交流。人们不再对她口中那位神秘的“王先生”感到好奇，而是对顾渊本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慕小姐，您的顾问真是深藏不露。”一位德国的工业巨头赞叹道，“他对欧洲雕塑史的了解，恐怕连汉森博士都自愧不如。”

    慕凝溪浅浅一笑，话锋一转，巧妙地透露道：“雕塑史只是他涉猎的领域之一。实际上，顾先生认为，很多古代遗物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它的年代和工艺。他对一些……嗯，怎么说呢，具有特殊能量的古代遗物，有更深刻的见解。”

    她的话成功地在人群中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

    当休息结束，拍卖会继续进行，拍卖师再次走上台时，他的声音和姿态都比之前郑重了许多。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我们将请出今晚真正的压轴珍宝——古巴比伦星图罗盘！”

    聚光灯下，青铜罗盘被重新推上展台，那颗黑色的宝石在灯光下似乎更加深邃。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顾渊和格雷先生身上。所有人都期待着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一场新晋的“神眼”与受伤的“大鳄”之间的终极对决。

    “古巴比伦星图罗盘，起拍价，八百万英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万英镑！”拍卖师高声宣布。

    格雷先生几乎在同时就举起了号牌，他的声音沙哑而狠厉：“一千万！”

    他要用绝对的财力，碾压对手，挽回一丝颜面。

    所有人都看向顾渊，等待他的回应。

    顾渊不紧不慢地举起了号牌，平静地报出了一个价格：“一千零五十万。”

    他只加了最低的加价额度，这个举动不痛不痒，更像是一种礼貌性的参与。

    “一千一百万！”一位坐在前排的瑞士银行家紧跟着举牌。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顾渊与格雷先生的下一轮交锋。

    然而，顾渊却放下了号牌，转而对身边的慕凝溪低声交谈起来，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仿佛台上的竞拍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困惑。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跟了？”

    “难道……这个罗盘也有问题？连顾先生都放弃了？”

    “不会吧？这可是巴比伦星图罗盘，来历清晰，传承有序，不可能有假啊！”

    窃窃私语声在会场中弥漫开来。顾渊刚刚才通过鉴定赝品建立了巨大的声望，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乘胜追击，利用自己的“专业眼光”来为星图罗盘背书，从而与格雷先生一决高下。但他却突然表现得意兴阑珊，这让那些准备跟风的买家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顾渊的“不作为”，比任何激烈的竞价都更能动摇人心。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一直对慕凝溪很感兴趣的法国女伯爵忍不住好奇，凑过来低声问道：“慕小姐，顾先生似乎对这件珍宝不感兴趣？我以为他会志在必得呢。”

    慕凝溪心领神会，她露出一副“这是我们之间秘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故作不经意地“透露”道：“伯爵夫人，您误会了。顾先生并非不感兴趣，只是……”她巧妙地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对方的胃口。

    “只是什么？”

    “顾先生认为，”慕凝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位重要买家的耳中，“越是像星图罗盘这样来历清晰、被无数专家研究过的东西，反而越缺少‘故事性’。对他来说，这样的藏品太‘干净’了。”

    “干净？”女伯爵显然没听懂这个词的深意。

    “是的。”慕凝溪微笑着解释，“他更喜欢那些像刚才的马尔斯雕像一样，背后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藏品。对他来说，发现秘密的过程，远比藏品本身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