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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亲的笔记
发布:2025-11-13 09:41 字数:2447 作者:喝水不卡牙
    天亮了。

    惨白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驱散了些许阴冷,却驱不散笼罩在三人心头的恐惧。

    陆沉一夜没睡,他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腕上那条黑线仿佛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昨晚濒死的体验,楼梯口那个怨毒的身影,还有录音笔里那段诡异的《茉莉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是一个法医,一个只相信证据和科学的人。可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他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仰。

    “咳咳……”苏念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沉默。她脸色依旧苍白,盘腿坐在地上的朱砂阵里调息了一整晚,看起来消耗极大。

    “你还好吧?”沈舟递过去一瓶水。

    “死不了。”苏念摇了摇头,看向陆沉,“今晚会更凶险。它的怨气每晚都在增强,我的阵法撑不了多久。你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被动防御,确实只能等死。”陆沉缓缓坐直了身体,一夜的思考让他眼中的迷茫和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既然这一切都源于二十年前柳清鸢的案子,那我就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只有找到诅咒的根源,才有可能活下去。”

    他要主动出击。

    “查?怎么查?”沈舟一脸愁容,“我们现在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外面的卷宗档案根本接触不到。”

    “谁说这里没有线索?”陆沉的目光,缓缓移向了书房的方向。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陆国栋。

    那个严谨了一辈子的老法医,有着近乎偏执的习惯,他会把自己经手的每一个案子,都用最原始的方式记录下来,从现场勘查到尸检报告,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他从不完全相信官方归档的东西,他说,只有自己亲手写下的文字,才不会骗人。

    “我父亲……他可能留下了什么。”陆沉站起身,“我刚搬进来那天,在书房发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沈舟和苏念对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三人再次走进那间阴暗的书房。陆沉指着书桌最下面的那个红木抽屉,对沈舟说:“就是这个。锁很老,我昨天试了,打不开。”

    “交给我。”沈舟从他的帆布包里翻了半天,竟然摸出了一根细长的撬棍,“我当记者,别的本事没有,翻箱倒柜、撬个锁什么的,还是会一点的。”

    他将撬棍的扁平端插进抽屉的缝隙,用力一别。

    “嘎吱——”

    老旧的木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再加把劲!”陆沉在一旁沉声说道。

    沈舟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咔嚓”一声脆响,锁芯结构被彻底破坏,抽屉应声而开。

    一股陈腐的、混杂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抽屉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只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本牛皮纸封面的工作笔记。

    陆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是父亲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法医工作笔记 1984》。

    就是它!

    陆沉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钢笔字迹却依旧清晰。他快速地翻阅着,手指最终停在了记录着“柳清鸢案”的那一页。

    “找到了!”沈舟和苏念立刻凑了过来。

    陆沉逐字逐句地看着父亲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沈舟紧张地问。

    “我父亲在笔记里写,柳清鸢案的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凶手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指纹,没有脚印,甚至连一丝搏斗的痕迹都没有。”陆沉的声音有些低沉,“现场唯一的遗留物,是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刻着缠枝莲纹的黄铜八音盒。”陆沉指着笔记上的一行字,“但父亲在后面用红笔标注了,这个八音盒,在后续的卷宗证物交接中,神秘消失了,不知所踪。”

    “消失了?”沈舟的记者嗅觉立刻敏锐起来,“这么关键的物证,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这绝对有问题!”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陆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翻到后面几页,那里附着几张已经发黄的纸,上面是尸检报告的草稿。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抖,“你们看这里……这是我父亲最原始的验尸报告。”

    沈舟和苏念凑过去,只见草稿上用极其专业的笔触,详细描述了尸体上的伤口。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沈舟看着那些专业的术语,一头雾水。

    陆沉深吸一口气,用手指着其中两段描述,解释道:“问题大了。我父亲在报告里明确指出,死者柳清鸢身上,存在两处截然不同的致命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处,在颈部,是锐器切割伤。你看这里的描述,‘创口平滑,边缘整齐,无任何犹豫及撕扯痕迹’。这说明凶器极其锋利,而且凶手下刀的手法非常稳、准、狠,一刀毙命。这种伤口,很像是用手术刀之类的专业利器造成的。”

    “那第二处呢?”苏念问道。

    “第二处,在腹部。”陆沉的指尖划过另一段文字,眼神变得冰冷,“这里写着,‘深度刺穿伤,创口直径约一厘米,边缘有明显的撕裂和旋转痕迹’。这说明什么?说明造成这个伤口的凶器是钝头的,比如粗重的螺丝刀或者钢锥。而且凶手在捅进去之后,还残忍地转动了凶器,造成了更大的内脏损伤。这是一种充满了泄愤和暴虐情绪的手法。”

    沈舟听得后背发凉,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两种……完全不同的伤口?你的意思是……”

    “两种伤口,两种凶器,两种截然不同的行凶风格。”陆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一个冷静精准,像个外科医生;一个残暴疯狂,像个屠夫。这指向了一个结论——凶手,至少有两个人!”

    “两个人?!”沈舟失声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我研究过这案子,官方最终的卷宗结论,明明是‘单凶器入室劫匪作案’啊!凶手就是一个流窜的劫匪,用的就是一把刀!”

    “没错。”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最终归档的官方结论,和我父亲这份原始的验尸报告,完全相悖!”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寂。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真相。

    “有人……刻意篡改了证据。”沈舟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有多么可怕,“他们把我父亲最重要的发现给抹掉了,把两个凶手,硬生生说成了一个。他们掩盖了真相!”

    陆沉缓缓合上了笔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父亲最后的遗物。

    他现在终于明白,父亲的死,绝对不是抑郁自杀那么简单。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他当年的发现,在多年后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这栋宅子里的诅咒,不仅仅是怨灵作祟。在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长达二十年、由活人精心编织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