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卉的举动，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陆沉和柳清念（苏念）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女人，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你疯了？”陆沉的声音冰冷，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制止她。

    “站住！”方卉厉声喝道，手中的刀刃又向里压了几分，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她的眼神里没有求死的绝望，只有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

    陆沉停住了脚步，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看得出来，方卉不是真的想自杀，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当做最后的筹码。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们？”陆沉冷冷地看着她，“你死在这里，只会让警方更加怀疑你和这件案子有关。”

    “怀疑？”方卉突然笑了，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充满了不屑和嘲讽，“陆顾问，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怕的是警察吗？我怕的，是那个死了二十年还不肯安息的贱人！至于你们……”

    她的目光在陆沉和柳清念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陆沉的脸上。

    “我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我只是不想再被那些陈年旧事打扰而已。”她说着，用没拿刀的那只手，指了指陆沉，“尤其是你，陆国栋的儿子。”

    她慢慢地将刀从脖子上拿开，随手扔在了红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你想要证据，是吗？”方卉冷笑着，转身走向办公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她熟练地输入密码，转动把手，厚重的柜门应声而开。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从纸袋里，抽出了一张已经严重泛黄的老旧照片。

    “我给你证据。”

    她走回来，将那张照片，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陆沉面前的茶几上。

    陆沉的目光，瞬间被那张照片吸住了。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家饭店的包间。照片上只有两个人，正在微笑着握手。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面容刚毅，眼神清澈。

    是他的父亲，陆国栋。

    而与他握手的那个男人，穿着时髦的西装，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是年轻时的顾明远。

    这张照片，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沉的心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向不苟言笑、嫉恶如仇的父亲，会和顾明远这样的人，在私下里有如此亲密的合影。

    “这说明不了什么。”陆沉的声音有些干涩，“也许只是某个公开场合的合影。”

    “是吗？”方卉脸上的冷笑更浓了，“那你再看看照片的背面。”

    陆沉颤抖着手，将那张照片翻了过来。

    照片的背面，用一种非常熟悉的、刚劲有力的钢笔字迹，写着一行字。

    “陆国栋收五万元整。”

    而在那行字的下面，是一个清晰的日期——1984年11月28日。

    柳清鸢的案子，正是在那几天，以“入室抢劫，证据不足”的结论，草草结案的。

    陆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个字迹，他太熟悉了。那是父亲的字迹！虽然父亲刻意模仿了别人的笔触，但那几个关键的顿笔和转折，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不……不可能……”陆沉喃喃自语，他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这是伪造的！字迹可以模仿，照片也可以合成！”

    “伪造？”方卉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鄙夷，“陆顾问，你也是搞技术的，你应该很清楚，这张相纸的年份，背面的墨水渗透程度，还有你父亲的笔迹压力，是不是伪造的，拿回去一验便知。我敢拿出来，就不怕你验。”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像毒蛇的信子一样，冰冷而恶毒。

    “你一直以为你父亲是个英雄，是个为了真相不惜一切的清官，对吗？可你知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被调离法医岗位？不是因为他坚持查案得罪了谁，而是因为他收了顾明远的钱，却没把事情办干净，被李局长发现了！李局长念在他是个老同志，才没把事情捅出去，只是把他调去了档案室，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结局！”

    “你胡说！”陆沉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胡说？”方卉笑得更加得意了，“五十万，在1984年，那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买下好几条街的房子了！你父亲用这笔钱，给你买了新房子，送你出国留学，让你过上了最好的生活。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质问我，靠的都是你父亲当年用别人的血换来的钱！”

    “你闭嘴！”陆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他追查真相的全部动力，都源于对父亲清白的坚信。可现在，方卉拿出的这张照片，这番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的信念，捅得千疮百孔。

    他不愿意相信，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那张照片，那个日期，那行字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他死死地困在原地。

    就在他心神大乱，意志最为薄弱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到极致的力量，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隔空袭来，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呃……”

    陆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只冰冷刺骨的手，凭空伸进了他的胸膛，正在用巨大的力量，一寸寸地捏紧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是诅咒的反噬！

    “陆沉！”

    一直站在旁边的柳清念，最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怨念，正从遥远的老宅方向传来，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在陆沉的身上。

    “他的心神乱了！姐姐的怨气趁虚而入！”柳清念脸色大变，她顾不上再与方卉对峙，立刻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沉。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焦急地喊道。

    陆沉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心脏的每一次剧痛而飞速流逝。

    柳清念不再犹豫，架起他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他向办公室门口冲去。

    “想走？”方卉站在原地，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抱着双臂，脸上露出了胜利者才有的、得意而残忍的冷笑。

    “陆沉，记住我的话！只要你再敢查下去，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我要让你那个死去的爹，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她的声音，像最恶毒的诅咒，追着两人的背影。

    陆沉和柳清念没有回头，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在方卉那肆无忌惮的冷笑声中，狼狈地逃离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集团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