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嫣走了过来，站在江漓身边，声音变得异常凝重，“我一直在做未成年人犯罪心理和被害人心理康复的研究，见过很多不幸的孩子。但我从没想过，在明德中学这样的顶尖名校里，会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一个生命，不，是两个生命，就这么被漠视，被毁灭。”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江漓，眼神锐利起来：“怀孕这种事，除非是极特殊情况，否则不太可能一次就有。我建议你仔细查一下，死者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有没有长期遭受性侵害的痕迹。”

    江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她就知道，陈语嫣一来，肯定能看到问题的关键。

    “你想到，我也想到了。”

    江漓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你和顾队进来之前，我已经做过初步的外部检查了。”

    “结果呢？”陈语嫣追问道。

    “情况比想象中复杂。”

    江漓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因为死者刚刚经历过生产，很多生理痕迹会被掩盖或者干扰，很难做出百分之百准确的判断。但是……”

    她指了指自己刚刚记录完的报告：“排除掉生产造成的创伤，从她身体的一些其他生理指标和痕迹来看，她确实有长期的性行为。”

    江漓的声音突然轻柔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

    “但是，我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旧的、能够证明她是被强迫或者被长期侵害的抵抗伤痕。也就是说，那些性行为，很可能是在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

    这个结论让陈语嫣感到无比惊讶。

    “自愿？”

    她几乎不敢相信，“一个如此内向、懂事的女孩，会和一个男人保持长期的亲密关系，甚至怀了孕，而身边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江漓的声音再次冷了下来，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锋利，“还记得我之前的初步报告吗？我说过，导致她早产的原因是腹部遭受了剧烈撞击。但在刚才的详细解剖中，我有了更可怕的发现。”

    江漓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在生产过程中，她的下体，很可能被暴力进入过某些工具。这种行为只有一个目的——刺激宫缩，加速生产。也就是说，有人，在那个厕所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逼着薛敏蕙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这简直令人发指！太没有人性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陈语嫣，此刻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脑中迅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你的意思是……”

    陈语嫣的声音有些发颤，“薛敏蕙很可能有一个秘密交往的男友，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导致她怀孕。而这个男友，在得知她怀孕后，非但没有负责，反而一直完美地隐藏在所有人视线之外。直到最后，他甚至用暴力的手段，逼着她在厕所里早产，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

    “从目前的证据链来看，这是最合理的推断。”

    江漓冷静地点头，“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男人。只要找到他，一切就都清楚了。”

    “DNA。”陈语嫣立刻说道，“孩子的DNA！”

    “没错。”

    江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转身对身后的法医助理说：“小王，你现在立刻去一趟儿童医院，找到那个孩子，采集他的DNA血样。然后马上送回局里，跟我们从学校采集到的所有男性师生的DNA样本进行比对！记住，要快！”

    “是，江法医！”助理立刻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江漓重新戴上一副干净的手套，拿起缝合针线，开始为解剖台上的女孩进行最后的缝合。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一针一线，都带着对逝者最后的尊重。

    当最后一针落下，她为薛敏蕙整理好衣物，盖上白布，尽可能地保留了她最后的尊严。

    门外，等候已久的薛家父母被允许进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当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压抑许久的悲痛瞬间决堤。

    “敏蕙！我的女儿啊！”

    “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了墙壁，回荡在市局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走廊里路过的警察们纷纷停下脚步，默默地低下头，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送走几近昏厥的家属后，江漓和陈语嫣脱下防护服，一起走向专案组的办公室。

    顾宸正站在白板前，眉头紧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看到她们进来，他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

    “报告出来了吗？”

    江漓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尸检报告递了过去。

    顾宸一把接过，飞快地浏览起来。

    他的脸色随着报告的内容，一点点变得铁青，握着报告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捏得发白。

    当他看到“长期性行为”、“无抵抗伤”、“生产时曾遭工具暴力介入”这些字眼时，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胸中腾起。

    “混账东西！”

    顾宸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了旁边正在整理资料的呱哥一跳。

    “有男朋友，还让她一个人在冰冷的厕所里生孩子，流血流死？这他妈算什么男人！”

    顾宸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查！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畜生给挖出来！”

    陈语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杯水：“顾队，现在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个男人极度自私、冷漠，且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他能让薛敏蕙心甘情愿地为他保守秘密这么久，说明他很可能非常善于伪装和精神控制。这种人，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我不管他是什么东西！”顾宸喝了口水，眼神却依旧冰冷，“只要他的DNA在我们的样本库里，他就跑不掉！”

    ……

    第二天一大早，苏小妹算准了时间，趁着家长们出去上班的空档，分别给薛敏蕙那几个要好的朋友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