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本粗糙的边缘。

    女孩们口中那个温文尔雅、光芒万丈的完美教师形象，和她心中那个冷酷、自私、甚至可能亲手将一个花季少女推向死亡深渊的恶魔形象，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立。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后来呢？”

    苏小妹继续问，“她和秦老师的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吗？”

    三个女孩都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

    李思思不太确定地说，“敏蕙什么事都跟我们说，但关于秦老师，她从来只说自己有多崇拜他，没说过他们俩真的在一起了。我们还劝她，说师生恋不好，让她等高考完了再说，她也答应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大概……就是今年开学以后吧。”张雯想了想，说，“高三下学期，学习压力一下子变得特别大。敏蕙她本来就不太喜欢参加什么集体活动，那之后就更不出来了。我们约她，她总说要学习。而且……而且她也不怎么主动找我们聊天了，好像有心事，但我们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

    “我们都以为她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了。”

    王静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自责，“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她会……我们要是多关心她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说着，几个女孩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苏小妹看着她们，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她又给她们点了些热饮，安静地陪着她们坐了一会儿，直到她们的情绪渐渐平复。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苏小妹站起身，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今天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么多。但是记住，这些话，除了我，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们的父母和老师，明白吗？这是为了保护你们，也是为了能更快地抓住伤害敏蕙的凶手。”

    三个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

    苏小小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们，“这几天注意安全，尽量结伴出行，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或者再想起什么线索，随时打我电话。”

    “嗯，我们知道了，谢谢警察姐姐。”

    苏小妹看着她们三个互相搀扶着，结伴走出了饮品店。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年轻的背影上，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如果薛敏蕙没有出事，此刻，她应该也和她们一样，正开开心心地憧憬着一个月后的大学生活。

    可惜，没有如果。

    苏小妹握紧了手里那本沉甸甸的画本，转身拦了一辆车，直奔市局。

    ……

    市局专案组办公室里，几个人都眉头紧皱气氛低迷。

    顾宸、陈语嫣和江漓都还没走，正在对着白板上复杂的案情关系图进行分析。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小妹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头儿，问出来了。”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苏小妹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将那本画本放在了会议桌上。

    “这是从死者朋友那里拿到的，死者的遗物。”

    顾宸皱着眉，伸手拿过画本，翻开了第一页。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顾宸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慢慢转为凝重，最后，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像寒冰一样冷。

    “砰”的一声，他将画本合上，丢在桌上。

    “这是谁？”

    “秦风，明德中学的数学老师。”

    苏小妹迅速将从女孩们那里问来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

    包括秦风并非薛敏蕙的代课老师，薛敏蕙如何刻意接近他，以及他在学生中那“完美”的口碑。

    “一个受全校师生爱戴的男神老师？”

    呱哥在一旁听得直咋舌，“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会不会搞错了？”

    苏小妹此刻只觉得浑身干劲十足：“我觉得不会的，像死者这种安静内向的女生，喜欢一个老师这么久，一旦这个老师给出回应，很难自持，更何况秦风塑造出来的人设如此完美，这不是最好的犯罪伪装吗？”

    顾宸的指节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目标已经锁定，秦风。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开口。”

    “头儿，这还不简单？”

    呱哥摩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试，“直接把他带回来审！我就不信，在咱们这儿，他还能嘴硬到哪儿去！”

    “不行。”

    一个清冷的声音否决了他的提议。

    是陈语嫣。

    她一直沉默地看着苏小妹的问询笔记和那本画册，此刻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顾队，我觉得我们可能搞错了一个关键问题。”

    顾宸停下敲击的手指，看向她：“什么问题？”

    “薛敏蕙真正喜欢的人，或许并不是秦风，女生对老师的崇拜，往往来源于一些学术或者行为上的优异，但是跟爱情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难道，不是秦风？”

    苏小妹第一个表示不解，“陈教授，这不可能吧？这本画册……满满的全是他啊！一个女孩子，要不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画这么多？”

    “是啊，陈教授，”呱哥也挠了挠头，“这证据都摆在脸上了，还能有错？”

    陈语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白板前，将画本的几页并排贴了上去。

    “你们都过来看。”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陈语嫣指着画纸上那个穿着白衬衫、站在篮球场边的秦风，缓缓开口：“你们看这几幅画，秦风的位置在哪里？”

    “正中间啊，最显眼的地方。”呱哥不假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