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到这里好像都断了。”呱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校内排查了个底朝天，结果连根毛都没对上。现在又绕回了虚无缥缈的网络，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是啊，”苏小妹也垂头丧气，“薛敏蕙的电脑和手机我们都查过了，除了那些公益网站的常规捐款记录和一些感谢信，根本没有任何私密的聊天记录，干净得就像新的一样。”

    顾宸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休息。”陈语嫣的声音打破了沉闷，“大家从案发到现在，神经一直紧绷着，大脑已经进入了疲劳期。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钻牛角尖，忽略掉一些本来很明显的细节。”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紧绷的弦很容易断。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重新梳理，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休息？”顾宸猛地掐灭了烟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个畜生还在外面逍遥法外，死者家属还在等我们的消息，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小顾，你这是要拿命去拼案子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市局局长。

    局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疲惫面孔和一地的烟头，皱了皱眉：“我听说了，这个案子很棘手。但越是这样，越不能乱了阵脚。”

    他走到顾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教授说得对，人不是机器，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身体垮了，还怎么查案？”

    “可是局长……”

    “没什么可是的！”局长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全体回家休息！这是命令！”

    顾宸看着局长严肃的脸，最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这就对了。”局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都回去吧，养足精神，明天再战！”

    局长一声令下，众人也只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江漓走到陈语嫣身边，轻声问道：“语嫣，去你那儿坐坐？喝一杯。”

    “好啊，”陈语嫣笑着应下，“正好我新开了一瓶红酒。”

    顾宸拿起车钥匙，对着还磨磨蹭蹭的几个人喊道：“6叔，小妹，呱哥，上车，我送你们。”

    “好嘞，头儿！”

    几人陆续走出办公楼，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些许疲惫。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车厢里却并不安静。

    “真是想不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苏小妹靠在车窗上，喃喃自语，“薛敏蕙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遇上这种人了。”

    “藏在暗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呱哥哼了一声，“谁知道他是人是狗，女孩子就是容易恋爱脑，我看啊真得每个学校做好性教育工作。”

    一直沉默的6叔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说，薛敏蕙那孩子，在厕所里的时候，该有多恨啊？”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6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肯定恨死那个男人了。一个女孩子，怀了孕，不敢跟任何人说，最后被逼到在厕所里自己生孩子。那种绝望，那种痛苦……她心里那股恨意，肯定比谁都强烈。”

    “6叔说的对。”顾宸握着方向盘，眼神冰冷，“法医报告说，生产过程中有工具介入的痕迹，很可能是为了加速生产。这说明她当时可能已经撑不住了，只想尽快把孩子弄出来，结束这一切。”

    “会不会……”苏小妹小声猜测，“她那么做，也是一种报复？”

    “很有可能。”顾宸点了点头，声音沉得像铁，“她伤害不了那个男人，就只能伤害自己，伤害这个跟那个男人血脉相连的孩子。这是一种最惨烈，也最无助的报复。”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心里都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6叔儿子所在的高中门口。

    “头儿，就在这儿停吧，我进去给他送点东西就出来。”6叔说着，从后座拎起一个大袋子。

    “有空多陪陪孩子，”顾宸看着学校里亮着的灯光，“高三了，他们压力大。”

    “知道了，头儿。”6叔笑了笑，下了车。

    透过车窗，顾宸看到6叔站在校门口，很快，一个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的男孩跑了出来。

    “爸！你怎么来了？”男孩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给你送点好吃的，还有换洗的衣服。”6叔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看你都瘦了，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别不舍得花钱。”

    “知道了爸，你快回去吧，天这么晚了。”男孩乖巧地接过东西。

    “行，那你进去吧，注意身体。”

    “嗯，爸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父子俩简单地告别，男孩抱着东西转身跑回了学校，还一步三回头地冲6叔挥手。

    6叔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才转身走回车上。

    他一上车，就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唉，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看到这一幕，车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苏小妹和呱哥都笑了起来。

    “6叔，你儿子真帅，还那么懂事。”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车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一些，暂时冲淡了案件带来的阴霾。

    将几人依次送回家后，顾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冲了个热水澡，让滚烫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和烟味。

    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他就沉沉睡去。

    ……

    “铃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顾宸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是一片漆黑。

    他抓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