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宸和陈语嫣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

    顾宸一言不发，将一沓现场照片狠狠地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上，是那些被解救的女性惨白而绝望的脸，是负一楼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还有一张，是6叔盖着白布，已经失去所有血色的遗体。

    “陈贺，你的组织已经被一网打尽。”顾宸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坦白所有事情，包括薛敏蕙的案子，争取宽大处理。”

    陈贺的目光在那张6叔的遗体照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沉默不语。

    “怎么，还想顽抗到底？”陈语嫣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觉得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吗？”

    她拉开椅子，坐在陈贺对面，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陈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你的那些同伙，死的死，抓的抓，不会有人来救你。你的那些‘客户’，现在估计正忙着想尽一切办法跟你撇清关系。你一个人，扛得下所有罪吗？”

    陈语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地剖开陈贺的心理防线。

    他脸上的冷笑终于挂不住了，眼神开始闪烁，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肩膀都垮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顾宸和陈语嫣，沙哑地开口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交代，他们这个所谓的代孕组织，其实规模并不大，大部分时候都非常谨慎。

    “那个所谓的‘公益群’，其实大部分都是我们安排的自己人，就是为了做个掩护，偶尔聊聊天，营造出一种只是普通撩骚群的假象，这样会安全很多。真正的交易，都是通过私聊单独进行的。”

    “那薛敏蕙呢？”顾宸立刻追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陈贺摇了摇头。

    “薛敏蕙不是我负责的。是阿强，就是今天在2号别墅被你们击毙的那个。”

    “阿强专门负责在网上物色目标，他很会包装自己，在网上伪装成高智商、高收入的精英人士，专门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但薛敏蕙那个丫头很聪明，警惕性很高，根本不上钩。阿强跟了她很久都没得手。”

    “后来呢？”

    “后来阿强发现她对小动物特别有爱心，经常去喂流浪猫。他就改变了策略，利用帮她收留一只流浪猫作为借口，把她约了出来，然后在给她的饮料里……下了药……”

    “……在薛敏蕙昏迷的时候，我们的人给她做了身体检查，发现她有过性行为，这就好办多了，直接给她进行了人工受孕。”

    “对于受害人所在的学校、家庭情况你们都是怎么调查互通的？”

    顾宸皱眉问道，让他有些不解的是，既然陈贺知道薛敏蕙，为何没有怀疑江漓。

    陈贺耸耸肩：“我们不互通，只知道受害人身体状况，为了安全起见，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内部恶性竞争，我们所有人的‘客人’和‘小猪’都是不公开不互通的。”

    还挺专业！

    这让顾宸非常无语。

    “之后呢？”

    陈贺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铁锤，重重地敲在顾宸和陈语嫣的心上。

    “薛敏蕙醒来后，只当自己是累了睡了一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四个月后，她肚子大了，才明白过来。”

    陈语嫣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呢？她发现了，没有反抗吗？”

    “反抗？她拿什么反抗？”陈贺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当时就在那个平台上私信威胁阿强，说要报警。”

    “结果，阿强把之前偷拍的她脱光了衣服的照片，还有她和那个姓秦老师在节假日亲热的照片都发给了她。”陈贺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她一个高中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就吓懵了。之后就一直被阿强威胁着，听说她自己最后受不了，选择了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自毁。”

    真相大白，却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就因为一时的善良，落入了恶魔精心编织的陷阱，最终在无尽的威胁中走向毁灭。

    顾宸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心中那股翻涌的杀意。

    他知道，对这群人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根据陈贺提供的机构买方信息，警方迅速展开了一场席卷全市的抓捕和谈话行动。

    四十多位分属不同阶层的所谓“大佬”、“富豪”，在一夜之间被警方传唤。

    一时间，“富豪圈集体代孕风波”、“私人黑色代孕机构被端”等新闻接连被媒体曝光，虽然警方处理得极为低调，但依旧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平日里在电视和财经杂志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有的因此身陷囹圄，有的被上层约谈后便彻底销声匿迹，更甚者闹得夫妻反目、公司破产。老百姓们拍手称快，纷纷为警方的雷霆行动点赞。

    案子破得堪称漂亮，但专案组的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巨石。

    市局为6叔举办了一场隆重而又肃穆的葬礼。

    葬礼当天，天色阴沉，细雨绵绵，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为这位英雄的离去而哭泣。

    6叔的儿子，捧着父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专案组所有成员都来了，穿着笔挺的警服，胸前别着白花，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无比。

    江漓站在人群的最后，她不敢上前。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墓碑上6叔那张永远灿烂的笑脸，看着他仿佛在说“江法医，人得多笑才能更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