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老王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周围的人听到，“李慕白在论坛里有一个用多重代理加密的个人版块。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他写的上百篇帖子，全都是关于死者林薇的！”

    “写了什么？”

    “他……他把林薇形容成‘坠入凡尘的天使’，说现实世界太污浊，配不上她的纯洁。他还在帖子里，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笔触，详细构思了要如何通过一场完美的‘手术’，把她从这个污浊的现实里‘解脱’出来，让她变成一件永恒的、完美的艺术品！”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电话那头的老王似乎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极其艰涩的语气说道：“顾队……其中有一篇帖子的构思，他描述的场景是……用一朵最纯净的白色花朵，去替换那颗被世俗污染的心脏，再用最精细的针法，为她缝合上一个永恒的、安详的微笑……这……这和我们发现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

    “轰”的一声，仿佛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如果说赵哲的线索是逻辑上的环环相扣，那么李慕白的这个发现，就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恐怖。

    他不仅具备一个顶级外科医生专业的解剖知识和完美避开所有致命点的能力，他更有着一个与案件现场所有诡异细节，都百分之百吻合的、扭曲变态的内心世界！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案件的天平，在即将彻底倒向赵哲的那一刻，再次发生了剧烈的、令人措手不及的摇摆。

    “他的不在场证明……”顾宸艰难地开口。

    “有记录，但不是毫无破绽！”老王立刻回答，“他当晚确实是在医院值班，但那家医院的管理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严格，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窗口期，他完全有时间溜出去再回来！我们之前只是觉得他动机最弱，才没把他列为首要目标！”

    顾宸挂断电话，将老王的话转述给了所有人。

    之前还群情激奋的会议室，此刻鸦雀无声。

    赵哲，有物证，有渠道，动机清晰——为了摆脱情人的勒索，维护自己的家庭和事业。

    李慕白，有手法，有能力，更有与现场完全一致的、病态的犯罪幻想——为了完成他心中那场神圣的“净化仪式”。

    两个嫌疑重大的目标，同时浮现在专案组面前。

    陈语嫣一直没有说话，她从顾宸接电话开始，就一直在快速浏览老王实时传送到她平板电脑上的那些帖子。当她终于抬起头时，那张一向带着慵懒笑意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看向顾宸，一字一顿地说道：“顾宸，赵哲的动机是利益，是世俗的，他的行为可以用逻辑去推演和预测。”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但李慕白的动机，是信念，是精神层面的。如果凶手是他，那他会比赵哲危险得多。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执行一场自以为神圣的使命。”

    专案组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能再等了。”

    会议室的死寂被顾宸冰冷的声音打破。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

    “不管是赵哲的物证，还是李慕白的心理侧写，任何一条线索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将嫌疑拉满。现在两条线同时出现，说明我们之前的方向都是对的，但我们不能再被动地跟着线索摇摆。”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了决断。

    “兵分两路，同时出击。”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我带人去找赵哲，用物证把他给我钉死。”顾宸的语气不容置疑，“陈语嫣，苏小妹，李慕白交给你们。他的心理防线很特殊，常规审讯没用，从精神层面击溃他。”

    “明白。”陈语嫣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那是一个顶尖的心理侧写师，遇到了最棘手也最有趣的对手时才会有的表情。

    “行动！”

    随着顾宸一声令下，整个专案组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半小时后，赵哲投资公司的顶层办公室。

    当顾宸带着两名警员推门而入时，赵哲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优雅地品着一杯手冲咖啡。他看到顾宸，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抬了抬手里的咖啡杯，示意了一下。

    “顾警官，看来你们又有新发现了？”他的姿态依旧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顾宸没有理会他的客套。他走到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前，将两份文件袋“啪”地一声甩在了桌上。

    “赵先生，我们就不绕圈子了。”

    他拉开其中一份文件袋，抽出一张检验报告，推到赵哲面前。

    “这是从‘云顶会所’你当晚用过的那个铜制香炉里，提取到的灰烬鉴定报告。”顾宸的声音像淬了冰，“报告显示，里面的主要残留物，是一种特殊的生物碱。这种成分，和我们从林薇体内检测到的，完全一致。”

    赵哲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他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但还是强撑着。

    顾宸看在眼里，又抽出第二份文件。

    “还有这个。”他将几张银行流水单据拍在报告旁边，“你通过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给滨海市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汇款的交易记录。我们查过了，这家公司的核心业务之一，就是植物提取和私人香料定制。”

    这一次，赵哲的脸色终于变了。那是一种精心维持的从容，被铁证砸开一道裂缝后，无法掩饰的苍白。

    “顾警官，这是什么意思？”他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我承认，我确实通过一些渠道购买过特殊的香料，你也知道，生意场上，招待一些重要的客户，总需要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