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阳也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那个疯癫的乞丐，还有那声‘山哥’，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当然有。”陈语嫣收回手，语气笃定，“你们没发现吗？从昨天下午，我们敲定团建地点是风神岛开始，呱哥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一种高度压抑的状态。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他用疲惫当借口搪塞了过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种抗拒和不安是真实存在的。结合刚才，他在见到那个疯癫乞丐后的剧烈反应，以及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可以断定，他们之间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而这个渊源，很可能就是呱哥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是他提议来这里，又抗拒来这里的原因。”

    顾宸的目光变得深邃，陈语嫣的分析和他心中的疑虑完全吻合。

    “他现在一个人离开，不是为了逃避。”陈语嫣看向顾宸，一字一句地说道，“以他的性格，他是要去求证某些事情，或者，是去探访某个与‘山哥’相关的、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地方。我们现在贸然出现，只会刺激到他，让他把自己封闭得更深。”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一个人乱走？万一出事了呢？”苏小妹急道。

    “所以我们不能放任他不管。”陈语嫣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建议，我们先把行李寄存在码头的服务处，然后……悄悄地，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跟在他后面。”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这样，既能确保他的安全，我们也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各位，看来我们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好。”顾宸当机立断，眼中恢复了专案组组长的锐利，“江漓，你和语嫣去寄存行李。苏亦阳，你和小妹去买几瓶水和干粮。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是！”

    “就这么办！”

    原本的休假计划被彻底搁置，一行人迅速行动起来，没有人抱怨。五分钟后，他们再次汇聚在码头出口，朝着呱哥消失的方向，悄然跟了上去。

    呱哥对这里的路径，熟悉得令人心惊。

    他没有走游客众多的海滨主干道，而是毫不犹豫地拐进了一条条狭窄、潮湿，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老旧小巷。

    巷子里光线昏暗，两旁的民居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岁月侵蚀的痕迹，空气里飘着鱼干和海水混合的味道。他走得很快，高大的背影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突出，那步履间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急切和沉重。

    专案组一行人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利用巷道的拐角和杂物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他好像……对这里很熟。”苏小妹压低声音，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根本不是在闲逛，他有明确的目的地。”顾宸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那个身影，眉头紧锁。

    就在他们跟着呱哥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准备进入一片看起来更加破败的旧城区时，前方的街道，突然被鼎沸的人声和密集的锣鼓声所淹没。

    “咚！咚！锵！咚咚锵！”

    一支庞大的游行队伍，正从街角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瞬间堵死了他们前方的去路。

    “怎么回事？庙会吗？”苏小妹探头看去，满脸讶异。

    这支队伍的构成十分古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排排身穿黑色镶银边对襟服饰的男人，他们表情肃穆，手中举着各种写着看不懂的符文的旗幡。队伍的中间，一匹神骏的黑色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气势十足的中年男子。而在他身后，八个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铜制香炉，里面燃着某种特殊的香料，青烟袅袅，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让一让！让一让！马家‘往生圣水’祈福游行！闲人避让！”队伍里有人高声喊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不好！要跟丢了！”苏亦阳急道。

    专案组众人被迫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呱哥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挤过人群的缝隙，在街角一拐，就消失不见了。

    “分头找！”顾宸当机立断。

    但汹涌的人潮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混乱中，一股巨大的人流涌了过来，苏亦阳和苏小妹惊呼一声，瞬间被人群挤向了另一边。陈语嫣也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冲撞了一下，和顾宸他们分开了。

    “语嫣！”

    “顾队，我没事，你们小心！”陈语嫣的声音很快被喧闹声淹没。

    顾宸心头一紧，眼看身边的江漓也要被一个扛着摄影器材的游客撞到。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从汹涌的人流中，紧紧地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江漓猛地回头，对上顾宸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睛。混乱的锣鼓声和鼎沸的人声中，他的手像一把铁钳，将她牢牢攥住。

    “你放开！”江漓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别乱动！跟紧我！”顾宸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用自己的身体隔开涌动的人潮，将她强硬地拉到自己臂弯所能及的最安全范围。

    周围的人流实在太过拥挤，推搡和叫嚷声此起彼伏。江漓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是徒劳，反而可能因为失去平衡而被人群冲倒。她只好放弃，皱着眉，任由他拉着，在人潮中艰难地寻找着可以暂时躲避的屋檐。

    就在这时，那支古怪游行队伍的核心部分，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马上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马家家主马万年。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倨傲神情，手中握着一个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翠绿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