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极度反常的呱哥……码头上那个疯疯癫癫、寻找妻女的乞丐“山哥”……呱哥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以及眼前这个在岛上势力庞大、行事嚣张、贩卖天价“圣水”的马家……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和事，在“往生圣水”这个关键点出现后，开始隐隐串联成一条布满疑云的线。

    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呱哥的心事，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很可能就和这个马家，以及所谓的“往生圣-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本那点所剩无几的休假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一名刑警，在嗅到罪恶气息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责任感和对真相的本能渴求。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顾宸收回目光，看着江漓，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属于专案组组长的语气说道，“我们不能让这种骗局，再继续害人了。”

    江漓没有说话。

    她只是迎着顾宸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一瞬间，她眼中那丝属于法医的探究欲和愤怒感，已经悄然转化为一团熟悉的、名为“使命”的火焰。

    那是属于专案组成员，在面对案件时，才会燃起的光芒。

    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达成。

    “我先联系他们。”

    顾宸立刻拿出手机，没有丝毫迟疑，首先拨通了苏亦阳的电话。

    “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里传来苏亦阳有些嘈杂和喘息的声音。

    “喂？顾队！”

    “你们在哪儿？跟丢了没有？”顾宸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跟丢！”苏亦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被游行队伍耽搁了一阵，我和小妹绕了个圈，现在还跟着呱哥。他……他进了一片很老旧的棚户区，这里好像快要拆了，都没什么人住的样子。我们不敢跟太近。”

    “很好。”顾宸沉声说道，“听着，刚才我们这边有了新发现。”

    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把刚才和江漓遇到的马家游行，以及关于“往生圣水”能让人产生幻觉见到逝者、并且售价高达几万块一滴的情况，迅速告诉了苏亦阳。

    电话那头的苏亦阳倒吸一口凉气：“几万块一滴？！这不就是诈骗吗？还是加了料的？”

    “性质很可能更恶劣。”顾宸的语气冷了下来，“你和小妹现在的任务，是继续跟着呱哥。首要目标是弄清楚，他来这片棚户区到底要找什么，他和那个‘山哥’，跟这里有什么关系。注意隐蔽，千万不要暴露，随时保持联系。”

    “明白！”

    挂断苏亦阳的电话，顾宸立刻又拨给了陈语嫣。

    “语嫣，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顾宸？我没事。”陈语嫣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我没走远，刚才那场游行太奇怪了，我在街角找了个二楼的茶馆，一直在观察。”

    “有什么发现？”

    “民众对马家的态度，不是简单的尊敬，那是一种近乎盲从的崇拜和狂热。”陈语嫣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心理学家的专业性，“我听到旁边几桌本地人的谈话，他们提起马家和‘圣水’时，那种深信不疑的态度……这其中有很强的群体心理学因素在作祟，那个马家，非常擅长操控人心。”

    “和我们想的一样。”顾宸说道，“你先留在原地，利用你的专业优势，从侧面多收集一些关于马家和马万年的风评、传闻，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好，交给我。”

    打完两通电话，专案组虽然被冲散，但一张无形的调查网络，已经迅速铺开。

    顾宸收起手机，看着身旁的江漓。

    “苏亦阳他们负责跟进呱哥那条线，语嫣负责侧面打探情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从正面入手，想办法搞清楚，那所谓的‘往生圣水’，成分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远处那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的棚户区，低声说道：

    “假期结束了，我们开工。”

    顾宸那句“我们开工”，像一道无声的命令，让周围原本还残留着一丝海岛咸湿空气的松散感，瞬间被肃杀和凝重所取代。

    “走。”他没有丝毫耽搁，对身旁的江漓和刚刚汇合的陈语嫣明确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呱哥的反常，码头上那个疯癫的男人——如果没猜错他就是呱哥口中的‘山哥’，还有马家那个天价‘圣水’的骗局，所有的线索，都极有可能交汇在一个地方。”

    他抬手指了指那片在现代化的旅游小镇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的低矮建筑群。

    “棚户区。我们现在就过去。那里很可能是呱哥长大的地方，也一定有‘往生圣水’最直接的受害者。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收集证据。”

    三人不再多言，立刻动身。在前往棚户区的路上，狭窄的石板路取代了平整的柏油马路，周遭的景象也愈发破败。

    “边走边说。”江漓的脚步很快，她的思绪和步伐一样清晰，“从法医学角度，能让人产生‘见到逝者’这种逼真幻觉的，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水中含有强效致幻剂或者国家严格管制的精神类药物。”

    “需要拿到样品才能化验。”她补充道，神情严肃，“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类药物的剂量和使用方式都极其讲究。剂量稍有不慎，就会对服用者的中枢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甚至直接致死。码头上那个‘山哥’的疯癫状态，很可能就是药物滥用或过量的直接后果。”

    “不止是生理上的损伤。”一旁的陈语嫣接过了话头，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切入，这个马家，或者说马万年，他所构建的是一个完美的心理陷阱。”

    顾宸和江漓都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