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被逼的！”他崩溃地大喊，“我不那么做，死的就是我自己！你懂不懂？！”

    “你做了什么？！”呱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衣领。

    “放开我！你放开我！”

    两人在黑暗的悬崖边激烈地争吵和推搡起来。混乱中，被恐惧和罪恶感彻底冲昏头脑的马永波，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呃啊——”

    呱哥猝不及防，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从陡峭的山崖上摔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崖下传来。

    世界，瞬间安静了。

    马永波呆住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呱哥躺在下面十几米处的一块巨大而凸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身下似乎有深色的液体在慢慢扩散。

    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选择呼救。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一瞬间疯长，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一不做，二不休。

    他猛地站起身，跑到呱哥刚才坠崖的地方，用脚疯狂地擦掉了两人纠缠争斗时留下的痕迹。他又从旁边搬来几块松动的石块，在悬崖边上制造出一些湿滑的苔藓和泥土……一个雨夜路滑、失足坠亡的假象，就这样被迅速地伪造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山崖下的那个身影，然后头也不回地、连滚爬带地逃离了这片罪恶的现场。

    天，蒙蒙亮。

    青屿岛的清晨，本该是伴随着海浪与鸟鸣的宁静，但专案组的临时据点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宸几乎一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海天交接处那一抹微弱的鱼肚白，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涨潮的海水，一寸寸漫过他的心脏，带来彻骨的冰冷和窒息感。

    他拿起手机，再一次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他挂断，再拨。

    无法接通。

    他又拨通了苏亦阳和苏小妹的电话，结果完全一样。

    三个应该彻夜布控和接应的人，一夜之间，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陈语嫣走了出来，她的眼下也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同样一夜未眠。

    “怎么样？”她走到顾宸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顾宸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将手机屏幕按灭。

    “联系不上，三个都联系不上。”

    “会不会是山里信号不好，或者他们的设备没电了？”陈语嫣试图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们是专业的，”顾宸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出事了。”

    这不是猜测，而是陈述。

    这时，江漓也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看到顾宸和陈语嫣凝重的神情，什么都没问，但答案已经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昨晚还因为找到了重大突破而摩拳擦掌、士气高昂的专案组，此刻被一片死寂和凝重的焦虑所笼罩。

    顾宸努力保持着作为组长的镇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是不是马家发现了他们的布控，把他们控制起来了？”

    “还是说……他们为了躲避追踪，暂时躲在某个信号被屏蔽的地方？”

    他不断地提出假设，又不断地在心里将其推翻。但他内心深处那个最恐惧、最不敢去想的念头，却像疯狂滋长的黑色藤蔓，死死地缠绕住他的理智，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猛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砰！砰！砰！”

    顾宸的心脏骤然一跳，一股巨大的希望瞬间涌了上来。他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日夜期盼的任何一个组员。

    是青屿岛当地派出所的所长，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神情异常严肃的年轻警察。

    所长看着屋里神色紧张的三人，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了同情、为难和沉痛的复杂神色。

    看到他这个表情，顾宸刚刚涌起的那点希望，瞬间被击得粉碎，整个人如坠冰窟。

    “顾组长……”派出所所长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出事了。”

    “今天一早，有晨练的居民报警，说在后山的山崖下面，发现了一具……一具尸体……”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顾宸的心就已经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屋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陈语嫣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顾宸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了那个他最不敢想、却又必须问出口的问题。

    “……死者……是谁？”

    派出所所长没有直接回答，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装着一部屏幕已经完全碎裂、后盖也摔掉了的手机。

    尽管已经面目全非，但顾宸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呱哥的手机，上面还挂着他最喜欢的、一个粉色的兔子挂件。

    “经过初步辨认……”所长的声音充满了不忍，“死者，就是市局派来支援的技术专家，王华同志。”

    “现场勘查的同事说，山崖边上有明显的滑落痕迹，结合昨夜下过雨，地面湿滑，初步判断……是意外失足坠亡。”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响，瞬间击碎了据点里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