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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王栋坐在了另一间审讯室里。

    他不再是那个声泪俱下、祈求宽恕的“过失杀人犯”，他双眼通红，脸上肌肉扭曲，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我们是同谋。”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供词。

    “是林珊那个贱人找到了我！”王栋咬牙切齿地说道，“杜丽抓住了我挪用公款的把柄，把我往死路上逼。林珊知道了这件事，就来找我，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合作。”

    “合作？”苏亦阳追问。

    “对！一个‘完美’的合作计划！”王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说，她恨杜丽剽窃了她的作品，毁了她的人生，她要亲手杀了杜丽，夺回一切。”

    “她来负责计划和执行最关键的杀人环节。她说她对乐团的结构，对乐器最了解，她可以用一根最不起眼的合金琴弦，干净利落地完成谋杀，不留痕迹。”

    “而我……”王栋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我负责为她制造伪证，吸引你们警方的注意力。”

    “租用没有牌照的黑车，故意在公开场合和杜丽发生激烈的争吵，在案发现场留下我的指纹和脚印……这一切，都是她教我做的！”

    “最后，我主动投案自首，按照她为我写好的剧本，编造一个‘激情杀人’的故事，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我自己身上，为她这个真正的凶手，彻底洗脱嫌疑。”

    “作为回报，”王栋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承诺，等她利用杜丽死后的权力真空，掌控了乐团，就会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填上挪用公款的窟窿。”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那份被江漓鉴定为漏洞百出的“激情杀人”供词，本身……就是他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它不是为了欺骗警方，而是为了误导警方。

    顾宸听完了王栋的最终供述，他站起身，走到观察室的窗前，再次看向隔壁审讯室里那个自始至终都文静瘦弱的女人。

    她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幅无害的油画。

    可顾宸的心中，却不禁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没有在观察室里多做停留，只是对身边的警员低声命令道：“看好他。”

    说完，他转过身，周身带着一股冰冷骇人的气场，再次推开了林珊所在的审讯室大门。

    审讯室里，林珊听到门响，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只有顾宸一人进来时，她的脸上，甚至还维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无辜受害者的表情。那双刚刚流过泪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楚楚可怜，似乎正在无声地询问，甚至是期待顾宸告诉她，真正的凶手王栋已经认罪，她这个无辜的目击者，可以离开了。

    然而，顾宸的脸上没有任何她所期待的表情。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她对面，将那把冰冷的金属椅子拉开，坐下。

    整个审讯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顾宸看着她，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语调，开始复述。

    “王栋，已经全部交代了。”

    他说的不是王栋的“激情杀人”，而是那个由她亲手打造的，所谓“完美”的合作计划。

    “他交代了，因为挪用公款被杜丽抓住把柄，被逼得走投无路。”

    “他交代了，是你找到了他，提出了一个‘完美’的合作计划。”

    “他交代了，你们如何分工。由他，负责租用黑车，故意与杜丽争吵，在现场留下他的痕迹，最后主动投案，为你顶罪。”

    顾宸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程序。

    “而你，”他抬起眼，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林珊，“负责完成最核心的谋杀。”

    他每说一句，林珊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那张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经接近半透明。

    她脸上的无辜表情开始龟裂，眼神中透出无法掩饰的惊慌。

    顾宸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但他没有停下。

    “王栋还交代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顾宸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他说，在他的计划里，他只需要把杜丽推倒在地，制造激烈争吵的假象，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也就是说，当他离开排练厅的时候，杜丽还活着。”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林珊的太阳穴上。她的眼神终于彻底慌乱了，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

    但顾宸没有给她机会。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王栋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或者说，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描述的那个‘激情杀人’的故事，与法医在杜丽尸体上发现的那个专业、冷静、需要专门知识才能打出来的双套结，根本对不上。”

    顾宸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珊，现在，告诉我。”

    “那个结，你是怎么打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冰的、精准无比的手术刀，狠狠地切开了林珊用谎言和伪装构筑起来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不是我！”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是他在撒谎！他血口喷人！是他杀的人，他想拖我下水！”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否认，双手死死地抓着桌沿，身体剧烈地颤抖。

    然而，她的辩解苍白无力，眼神躲闪，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掌控一切的镇定和从容。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陈语嫣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状若疯狂的林珊，甚至没有多看顾宸一眼。她像是走进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径直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疲惫。

    “顾队，”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刚刚又听了一遍那首《暮光》。”

    林珊的尖叫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