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透明的玻璃琴房，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像一个巨大而华美的展柜。

    而展柜里陈列的……

    是天才钢琴家高伟趴在钢琴上的尸体，和他身下，被殷红的鲜血彻底染红的，黑白琴键。

    “小妹，控制现场人员，挨个登记，在我允许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演播厅。”顾宸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

    “亦阳，江漓。”

    “在。”

    苏亦阳和江漓立刻打开勘查箱，迅速地穿上无菌勘查服。

    江漓走到玻璃房前，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她抬起头，低声对身后的顾宸说道：“顾队，隔着玻璃看，死者七窍流血，瞳孔异常扩散，这些症状，都符合颅内压在极短时间内瞬间剧增，从而导致的大面积血管破裂。这绝不是任何突发性疾病能造成的效果。”

    “密室。”苏亦阳则环顾着这个巨大而通透的玻璃房，表情凝重地补充了一句，“这个房间四面全透明，唯一的入口就是我们面前这扇推拉门。从外部看，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江漓和苏亦阳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一丝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走进了这个如同“玻璃棺材”一般的狭小空间，开始对尸体和内部环境进行最细致的初步勘查。

    “陈语嫣，跟我来。”

    顾宸转身，走向那个已经吓得语无伦次的现场导演。

    “警官……我……我……”导演看到顾宸走过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两腿发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场直播的导演？”顾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我叫王和平……是……是总导演……”

    “事发的时候，你在哪？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把所有细节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和平抱着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好好的……然后……然后他就突然死了！上帝啊！就在我眼前！就在全国观众眼前！”

    顾宸皱了皱眉，又转向旁边另一位同样脸色惨白的男人：“你是音响师？”

    那位看上去经验丰富的中年音响师，颤抖着点了点头，他指着不远处的调音台，几乎是赌咒发誓般地说道：“警官！我用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发誓！那段要命的噪音！绝对不是从我的调音台发出去的！”

    “你确定？”

    “我百分之百确定！”他激动地拉着顾宸走到主控台前，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条数据流，“您看！这是我们主控台所有的输出记录！清清楚楚！在事发时段，我们播出的只有钢琴现场收音的音频信号！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常！这……这他妈的就像……就像有幽灵劫持了我们的广播系统！”

    “幽灵？”顾宸的目光在那一排排正常的数据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就在他试图从音响师混乱而又惊恐的描述中寻找有效线索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演播厅的角落里传了过来。

    “他没有说谎。”

    顾宸转过头，看到邢繁繁不知何时已经在角落里架设好了他的设备，几条数据线连接着演播厅的主机房线路。

    “繁繁？”

    邢繁繁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发现猎物般的兴奋光芒，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顾宸说道：“但也不是什么幽灵。”

    他敲击了几下键盘，将自己的笔记本屏幕转向顾宸。

    “我截获并分析了电视台发射塔在事发时段传输出去的所有数据流。就在那三秒钟，在正常的直播信号里，有一段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异常数据包，以极高的功率，强行插入了进去。”

    屏幕上，一段绿色的数据瀑布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小段刺眼的红色代码。

    顾宸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段数据包是……”

    “解码之后，”邢繁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段噪音。”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顾宸，望向舞台中央那个被灯光照得通明的玻璃棺材，一字一顿地断言道：

    “而且，我敢断言，这不是简单的噪音。这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声波武器。”

    “声波武器？”

    “这东西只存在于理论和少数军事实验室里，你是怎么确定的？”顾宸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邢繁繁。

    “理论？那是你们的理论。”邢繁繁推了推眼镜，脸上是那种天才特有的、对凡人智商的蔑视。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是一张充满了杂乱而尖锐的绿色峰值的声谱图。

    “看这里，”他指着屏幕，“这根本不是胡乱制造的噪音，而是由至少十七种不同频率的次声波和高频声波，按照特定算法混合而成的。我称之为‘乐章’。”

    “乐章？”陈语嫣不解地问。

    “对，死亡乐章。”邢繁繁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这些频率组合在一起，能够精准地与人脑颅腔的固有频率产生共振。特别是会强烈影响控制人体平衡的内耳前庭，以及颅腔内的脑脊液。”

    他顿了顿，用更直白的语言解释道：“简单说，就是凶手通过这段音频，在死者的大脑里，引发了一场微型地震。短短三秒，就足以让颅内压力剧增到一个致命的水平，从而引发大面积的脑溢血，瞬间杀死他。”

    苏亦阳倒吸一口凉气：“隔空杀人……这怎么可能……”

    “凶手不仅是个顶尖的声学专家，”邢繁繁的目光扫过众人，“他还是个顶级的电子通讯和人体生理学高手。他知道用什么频率，知道如何加密和注入信号，更知道如何让这一切看起来像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