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他也配让我讨厌？”陈星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只是觉得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陈师傅，我们说回正事。”苏亦阳将话题拉了回来，他指了指证物袋里的照片，“像这样，利用压电陶瓷片和高张力合金线，制作一个远程声波攻击装置，对您来说，制作起来困难吗？”

    陈星瞥了一眼照片，脸上露出极度轻蔑的神情。

    “困难？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糊弄糊弄外行还行。给我半天时间，我能做得比这个精巧一百倍！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他嗤之以鼻，“不过，我犯得着为那种人生气到自己动手吗？他还不配。”

    “那么，直播开始后，你在哪里？”陈语嫣问道。

    陈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了指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又指了指周围一圈亮着无数指示灯的调音台。

    “我在哪？我当然在这里！从直播倒计时开始，到结束，我一秒钟都不能离开这个位置！这里是主控室，所有声道的信号都要从我这里过！导播、助理、实习生，几十双眼睛都他妈盯着我呢！我怎么离开？”

    ……

    后台深处，一间堆满了各种工具和零件的杂物间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小妹和邢繁繁面前，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双手局促地在身前绞着，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他就是钢琴调律师，吴鹏。

    “吴……吴师傅，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些情况。”苏小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善一些。

    “我……我……我不紧张……”吴鹏结结巴巴地回答，额头上的汗珠却出卖了他，“我……我就是一个调钢琴的……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苏小妹直接问道。

    “我……我在……就在这个工具间里……整理工具……”他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琴房那把结构特殊的门锁，备用钥匙在你这里，对吗？”邢繁繁突然开口，他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一双眼睛始终像扫描仪一样，在吴鹏的身上，尤其是那双手上扫来扫去。

    听到“钥匙”两个字，吴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都晃了一下。

    “有……是有……”他几乎是哆嗦着承认，“但……但那是台里的规定……方便……方便随时进去维护钢琴……不光是我……乐器组的组长也……也有……”

    “这个工具间这么吵，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就一点都没听见？”苏小妹追问道。

    “我……我当时戴着耳机……在听音准……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吴鹏的辩解听上去无比苍白无力。这个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几乎就等于没有。

    邢繁繁没有再问案情，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吴鹏那双因为紧张而不断搓着衣角的手。那是一双布满老茧，指关节却异常纤细、灵活的手，一看就是常年跟精密零件打交道的手。

    “吴师傅。”邢繁繁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吴鹏又是一个激灵。

    “你除了调钢琴，平时还有什么爱好吗？”

    这个问题和眼下的命案似乎毫不相干，吴鹏明显愣住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这个从一开始就让他感到巨大压力的年轻人。

    “我……我啊……”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没……没什么爱好……就……就喜欢……喜欢自己搞点……搞点小发明……做点……做点手工模型什么的……”

    当吴鹏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时，邢繁繁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最后一点疑惑也消失了。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和苏小妹对视一眼，收起了记录本。

    “吴师傅，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两人转身离开那间充满机油和金属气息的工具间，快步走向设在一楼导播室的临时指挥部。

    当他们推开门时，顾宸、陈语嫣和苏亦阳也刚刚结束了各自的问询，汇合到这里。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情况怎么样？”顾宸看着走进来的二人，直接问道。

    “顾队，我们问完了。”苏小妹抢先一步，将记录本摊开在桌上，“调律师吴鹏，反应非常紧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关于案发时段的不在场证明，他说自己在工具间整理工具，戴着耳机听音准，什么都没听见。这个证明几乎等于没有。”

    “而且，”邢繁繁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问了他平时的爱好，他说喜欢搞点小发明，做点手工模型。一个常年和精密琴弦打交道，又喜欢自己动手做模型的人，有能力制作出那个装置。”

    顾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在白板上“吴鹏”的名字下面，画上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我们这边，音响师陈星。”陈语嫣接过话头，“他对高伟的厌恶毫不掩饰，动机非常充足。对于作案手法，他更是不屑一顾，说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但是……”

    “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强了。”苏亦阳补充道，“直播期间，他必须全程待在主控室，监控所有音频信号，周围有几十个工作人员可以作证，他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和时间。”

    顾宸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白板上的第三个名字：“林悦呢？”

    “她承认和高伟有抄袭纠纷，言语间也尽是鄙夷，动机同样存在。”顾宸回忆着刚才的讯问，“她声称自己一直在化妆间准备，有化妆师和助理作证。但当我问她是否去过舞台侧面时，她撒谎了。”

    “撒谎了？”陈语嫣立刻捕捉到了重点。

    “她先是否认，被我点破后才承认是去上洗手间。”顾宸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一个很小的细节，但她为什么要下意识地隐瞒自己去过那个靠近作案装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