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林悦，有动机，行为可疑，但有看似成立的不在场证明。

    陈星，有动机，有能力，但也有几乎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吴鹏，有机会，有能力，性格却看起来不像能犯下如此精密罪行的人，而且……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都在说谎。”顾宸盯着白板上的三个名字，声音低沉，“或者说，都在刻意隐藏一部分真相。”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三个人之间，甚至可能与之前调查的那个穷困潦倒的李伟，和那位神秘的刘长风教授之间，存在着某种他们尚未发现的、盘根错节的联系。

    “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顾宸站起身，眼中恢复了决断。

    “邢繁繁！”

    “在。”

    “我需要你立刻调取电视台内部和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从昨天下午彩排结束，到案发后的所有录像！重点筛查林悦、陈星、吴鹏这三个人的全部行动轨迹，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小菜一碟。”邢繁繁嘴角一扬，走向角落里一台被他临时征用的高配电脑。

    “江漓！”顾宸又拨通了江漓的电话。

    “顾队，什么事？”

    “你立刻返回琴房，再做一次微量物证勘查。死者身上，那架钢琴，还有苏亦阳发现的那片压电陶瓷片，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凶手既然能留下装置，就一定还会留下别的痕迹！”

    “明白，我马上过去。”

    命令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临时指挥部里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电流的嗡嗡声。

    邢繁繁的技术，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海量的数据流在他眼前如瀑布般刷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有意思。”不到半小时，邢繁繁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顾队，你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建筑平面图，“舞台后方，通往你们说的那个堆放工具的储物间，有一条走廊。这条走廊是视觉死角，但这里，本来应该有一个监控探头。”

    “应该有？”

    “对，但它在案发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零七分，‘恰好’坏掉了。”邢繁繁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而这条走廊，是唯一可以在不经过主通道、不被大量工作人员注意到的情况下，接近舞台后方幕布，也就是布置那个杀人机关的最佳路径。”

    顾宸的心猛地一沉。

    “能恢复吗？”

    “小问题。”邢繁繁轻笑一声，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串残影，“硬盘数据只是被简单覆盖了而已。”

    几分钟后，一段模糊但可以辨认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那条走廊。尽管看不清脸，但从身形和那件白色的外套来看，和林悦有八分相似。

    “就是她！”苏小妹惊呼道。

    这个发现，让林悦的嫌疑在一瞬间急剧上升。她所谓在化妆间的一步未离，此刻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通知下去！”顾宸的脸色冷峻如冰，“立刻再次传唤林悦！”

    “是！”

    就在一名警员领命准备出去的瞬间，指挥部的门被猛地推开。

    是刚刚结束勘查，一路跑过来的江漓。她甚至来不及喘匀气，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兴奋和困惑的复杂神情。

    “顾队！”江漓举起手里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初步化验报告，“有重大发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高伟后颈那个微小的伤口深处，提取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成分。”

    “是什么？”

    江漓深吸一口气，吐出几个字：“一种润滑油。”

    “润滑油？”苏亦阳不解道，“舞台机械上用的那种？”

    “不。”江漓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经过便携光谱仪的初步分析和数据库比对，这种润滑油的成分非常独特，并非来自电视台的任何机械设备。”

    “那它是用来做什么的？”顾宸追问道。

    “它是常用于一种老式钟表的精密机芯保养。”

    一个监控画面里行踪鬼祟的亚军选手，一个伤口里提取出的钟表润滑油。两条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让刚刚明朗一些的案情，再次被一团迷雾笼罩。

    “钟表油……林悦……这根本联系不起来啊！”苏小妹挠着头，满脸困惑。

    “不，先不要急着下结论。”顾宸的目光在邢繁繁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和江漓手里的化验报告之间来回移动，眼神深邃，“传唤林悦。我要亲自问她。”

    ……

    还是那间休息室，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林悦再次坐在桌子对面，脸上依然挂着那份清高，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安。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顾宸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快步走进了那条通往后台的昏暗走廊。

    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端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我们查到，案发前一天晚上，这个监控探头坏了。而你，是它拍到的最后一个画面。”顾宸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现在还坚持说，你只是去上了一趟洗手间吗？”

    “我……”林悦的嘴唇翕动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或者，我换个问法。”顾宸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去那里，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林悦的心理防线在铁证面前轰然崩溃，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高傲，声音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我是想破坏他的钢琴……”林悦哭着承认了，“我恨他！他偷了我的心血，毁了我的梦想！我就是想让他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当众出丑！让他弹出一堆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