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我得试试。”苏亦阳的额头上渗着细汗，他的动作稳定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顾队的猜想很大胆，如果成立，那这就是一桩由两个人共同完成的谋杀案。吴鹏负责‘枪’，而陈星，负责扣动‘扳机’。”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根从现场带回来的、细如发丝的合金线，一端连接在陶瓷片上，另一端则穿过一个小孔，紧紧绷在了一块模拟钢琴共鸣板的厚实木板上。

    一个简陋但完整的杀人模型，就这样被搭建了起来。

    “这个装置，就是吴鹏造的‘枪’。”苏亦阳后退一步，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那‘子弹’呢？”苏小妹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问道。

    “子弹，马上就到。”苏亦阳拿起手机，拨通了邢繁繁的内线。

    “喂，是我，苏亦阳。把你分离出来的那段超声波脉冲信号，发到我实验室的电脑上。”

    电话那头传来邢繁繁懒洋洋的声音：“早发过去了。我说老苏，你别把实验室炸了就行。”

    “放心。”苏亦阳挂断电话，走向电脑。

    他将电脑连接上一台信号发生器，屏幕上，正是邢繁繁还原出的那段诡异的、无声的波形。

    “都退后一点。”苏亦阳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模型。

    江漓和苏小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屏住了呼吸。

    苏亦阳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点。

    播放。

    没有声音。

    实验室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仪器的指示灯在闪烁。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失败了？”苏小妹刚想开口。

    “不，你看！”江漓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向那块凝胶。

    就在信号发出的瞬间，那枚小小的压电陶瓷片，正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高速振动着。这股振动通过被绷得笔直的合金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态势，精准地传导到了另一端的木板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听见的共鸣声响起。

    那块厚实的木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随之产生了共鸣。

    就在那间用玻璃围起来的模拟空间内，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能量，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汇集，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能量高度集中的“声学焦点”。

    而焦点的终点，正是那块凝胶。

    “噗。”

    一声轻响。

    凝胶表面，那个被压电陶瓷片覆盖的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深陷的、边缘焦黑的破坏点。

    苏亦阳立刻冲上前，用游标卡尺进行测量比对。

    “深度，创口形状，边缘的灼烧痕迹……”他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撼，“和死者高伟后颈的伤口，完全一致！”

    实验成功了。

    这起匪夷所思的“密室杀人案”的核心手法，被彻底破解。

    “我的天……”苏小妹捂住了嘴，“所以，凶手真的是两个人！吴鹏造了枪，然后陈星在几十米外的主控室里，按下了按钮，用一段听不见的声音，杀了人！”

    苏亦阳立刻抓起电话，直接拨给顾宸：“顾队！猜想被证实了！凶手，就是两个人！”

    “收到。”电话那头，顾宸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已经出发了。”

    ……

    警笛声被刻意压制，几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陈星所住小区的楼下。

    “各单位注意，准备行动。”顾宸戴上耳机，对着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一组封锁大楼出口！”

    “二组控制监控室！”

    “三组，跟我来！”

    顾宸带领苏小妹和几名队员，迅速冲上楼，停在了陈星的家门口。

    没有丝毫犹豫，苏小妹和另一名队员默契地对视一眼，猛地撞向大门。

    “砰！”

    门被撞开，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人去楼空。

    客厅里有明显被匆忙翻动过的痕迹，沙发垫子被掀开，几个抽屉大敞着，衣物散落一地。书房里，电脑主机箱的外壳被拆开，里面的硬盘被暴力拆除，不知所踪。

    “他跑了！”苏小妹立刻检查了卧室，“一些重要的个人物品和换洗衣物都不见了。”

    “妈的，让他抢先了一步！”一名队员低声骂道。

    很显然，陈星在得知吴鹏被捕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了警方的下一步行动，提前逃跑了。

    “通知下去，立刻对陈星展开全市通缉！”顾宸的脸色冷峻如铁，“邢繁繁！给我接入天网系统，我要全市所有路口、车站、机场的监控画面！追踪他的逃跑路线，就算他钻进下水道，也给我把他揪出来！”

    “是！”

    就在队伍对现场展开地毯式搜索时，刚刚从实验室赶来支援的苏亦阳，戴着手套，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房墙角的一个废纸篓里。

    他走过去，从一堆废纸里，捻起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球。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那是一张药店的收据。

    收据上的日期是三天前，购买的物品，是整整五盒的某种特定成分的处方镇静剂。

    苏亦阳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剂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失眠患者的用量。

    一个音响师，一个每天和声音打交道的人，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镇静剂？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收据，快步走到正在指挥现场的顾宸身边。

    “顾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你看这个。”

    顾宸接过苏亦阳递来的那张薄薄的药店收据，目光在上面“镇静剂”和“五盒”的字样上停留了片刻。

    “这么大的剂量……”他喃喃自语。

    “是啊，”苏亦阳点头道，“而且这是处方药，成分很特殊，不是一般的安眠药能比的。一个音响师，为什么需要这个？”

    顾宸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镇静剂……情绪失控……

    一个人的脸，毫无征兆地跃入他的脑海。

    是她。亚军林悦。

    在之前的两次询问中，她那看似高傲实则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以及情绪的剧烈波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