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讯问吴鹏。”顾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把林悦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去和他核对。我要你找到所有他被林悦和陈星误导、利用的证据。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对话，都不能放过。”

    “顾队，您的意思是……”苏小妹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有罪，但罪不至此。”顾宸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他被当成了刀，但至少，我们得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伤人，又被谁所伤。去吧，这或许能为他争取到一丝宽大处理的可能。”

    “是！”苏小小妹重重地点头，立刻收拾好东西冲了出去。

    “立刻将案情通报指挥中心！”顾宸转向另一名队员，“请求增派所有外勤人手，对主犯陈星展开全城追捕！他现在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布置完任务，讯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顾宸和一直陪同在旁的陈语嫣，以及刚刚闻讯赶来的江漓。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顾宸疲惫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喝点水吧。”

    一杯温热的水被递到了他面前。江漓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谢谢。”顾宸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你看起来很难受。”江漓轻声问道。

    “嗯。”顾宸没有否认，他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点了点头，“我只是……没想到，人心可以复杂到这种地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利用了吴鹏的仇恨，利用了他的单纯，甚至利用了他引以为傲的手艺……这已经不只是杀人了。这是在杀人的同时，还要诛心。”

    江漓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顾宸！快！来我这儿！”

    是邢繁繁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

    顾宸和江漓对视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专案组的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围在了技术支援的工位前。邢繁繁坐在电脑前，脸色凝重，指着屏幕上的一个闪烁的红点。

    “怎么回事？”顾宸拨开人群。

    “陈星。”邢繁繁头也不回，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天网追踪到他的手机信号了，就在十五分钟前，突然在城南出现。”

    “位置！”

    “这就是问题所在。”邢繁繁将地图放大，“城郊，一座废弃的钢铁厂。但他的信号在进入工厂范围后，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移动过。像是……被瞬间切断了电源，或者直接物理摧毁了。”

    顾宸的瞳孔猛地一缩。

    逃犯为了躲避追踪，可能会选择关机或者丢弃手机，但信号的轨迹绝不会是这样。这种“瞬间消失”在一个固定的地点，更像是一个终点。

    “他不是逃到那里的。”顾宸立刻做出了判断，声音冰冷，“他是被带到那里的。”

    他环顾四周，当机立断。

    “所有在局里的警员，立刻到楼下车库集合！全副武装！”他对着通讯器吼道，“苏亦阳！陈语嫣！你们也来！所有人，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刚从实验室过来的苏亦阳一脸错愕。

    “来不及解释了！行动！”

    几分钟后，数辆警车呼啸着冲出市局大院，朝着城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头车的指挥车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苏小妹开着车，顾宸坐在副驾，后排的邢繁繁则架着一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手指翻飞。

    “妈的，他的手机做了最高级别的加密，该死……”邢繁繁低声咒骂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我正在尝试从云端恢复他手机关机前最后一秒的数据流……有了！”

    他猛地一敲回车键。

    “我拉出来一段被强行中断的通话录音！文件有破损，但能听！”

    “放！”顾宸命令道。

    邢繁繁点下播放键。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一个男人惊恐万状的声音，从音箱里传了出来，正是陈星。

    “……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照着做的！我只是按了一下按钮！”

    车里的苏小妹手一抖，车身轻微地晃了一下。

    陈星在向谁求饶？

    “安静。”顾宸低喝一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细地听着录音的背景。

    在陈星那充满恐惧的哀求声背后，他们隐约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它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语调起伏，没有愤怒，没有感情，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精密的仪器切割过一样标准、平滑。

    那是一个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电子合成音。

    “这是什么鬼东西……”苏小妹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陷阱。”顾宸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陈星不是在求饶，他是在演戏。他在告诉我们，他被人控制了，背后还有黑手。”

    “可是……”

    “没有可是！”顾宸低吼一声，一把抓起通讯器，“小妹，踩死油门！所有车辆，全速前进！以最快速度冲向目标地点！”

    警笛声划破了郊区的宁静，数辆警车如离弦之箭，卷起一路烟尘，疯狂地扑向地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

    废弃的钢铁厂如同一头巨大的钢铁巨兽，在夜色中沉默地蛰伏着。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中，头车一个甩尾，稳稳地停在了锈迹斑斑的大门前。

    “行动！”

    特警队员们没有丝毫犹豫，率先破门而入。顾宸、苏亦阳和陈语嫣紧随其后，手中的枪械指向前方，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