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对……情人……”吴鹏的眼神开始涣散，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林悦……林悦明明那么可怜，她明明也是受害者……”

    “吴鹏，你醒醒！”顾宸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声炸雷，“她不是受害者！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利用你对你弟弟的愧疚，利用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她和陈星，才是一伙的！”

    一伙的……

    傻子……

    替罪羊……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重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吴鹏那早已不堪一击的信念上。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那场为了弟弟而执行的“正义复仇”，在残酷的真相面前，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原来他不是英雄。

    他只是一个小丑。

    原来他不是在为弟弟复仇。

    他只是在帮一对狗男女，清除他们事业上的障碍，扫平他们偷情的绊脚石。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撕心裂肺的嘶吼，从吴鹏的胸腔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绝望和被彻底愚弄后的滔天愤怒。

    他双手抱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脑袋撞向面前的讯问桌。

    “砰！”

    沉闷的响声让门外的警员都为之一惊。

    “陈星！你这个王八蛋！你骗我！你骗我！！！”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他一直以为自己握着的是复仇的利剑，到头来才发现，那只是一根小丑手里的滑稽木棍。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执念、所有的自我感动，都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摔得粉碎。

    顾宸和陈语嫣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他们知道，不让他把这股积压的情绪宣泄出来，他的精神会彻底垮掉。

    不知过了多久，吴鹏的嘶吼声渐渐变成了粗重的喘息，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

    讯问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说吧。”顾宸的声音很平静，“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吴鹏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和顽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掏空了的麻木，以及在麻木之下，熊熊燃烧的、新的复仇火焰。

    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换了一个人。

    “我……我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全部都告诉你们。”

    “他不是用钱收买我的。”吴鹏低着头，开始了竹筒倒豆子般的叙述，“我……我不需要钱。”

    “那你为什么帮他？”

    “因为……因为他说他懂我。”吴鹏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苦笑，“我修了一辈子钟表和各种精密仪器，从来没人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只有他，陈星……他找到我，看了我修的一块老式怀表，他说我这双手，不是工匠的手，是艺术家的手。”

    “他说，他有个朋友，叫林悦，才华横溢，却被高伟那种小人窃取了成果，郁郁不得志。他想帮朋友出口气，设计了一个‘声学恶作剧装置’，想让高伟在最重要的演出上出个大丑。”

    “他把设计图拿给我看，那东西……太精妙了……”吴鹏的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属于工匠的痴迷，“他利用我对精密机械的痴迷，一步一步引导我，让我帮他完善设计，制作零件，最后……最后去安装。”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帮一个知己，完成一件艺术品，顺便惩罚一个坏人……”吴鹏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怎么会想到……那东西会杀人……我怎么会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杀人！”

    “他所有的核心设备和数据，都放在哪里？”顾宸打断了他的忏悔，直截了当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吴鹏猛地一愣，似乎在回忆。

    “工作室……对，他有个私人的工作室！”吴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他说学校的实验室人多眼杂，很多实验不方便做。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地方。”

    “在哪里？”顾-宸追问道，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这个线索，为他们陷入僵局的追捕，指明了最直接的方向。

    “城北！”吴鹏的眼神变得无比确定，“他说城北安静。在一个旧工业区里，他租了一个专门用来搞电子实验的私人工作室！”

    “城北！旧工业区！”

    顾宸几乎是在吴鹏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拿起了通讯器。

    “繁繁，听到了吗？”

    “收到！”邢繁繁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带着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城北旧工业区，给我三分钟！”

    专案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大屏幕。邢繁繁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无数代码和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飞速滚过。

    “正在侵入城北区电力系统后台……正在比对各独立单元用电数据……”

    “有了！”不到两分钟，邢繁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天才的自负和兴奋，“A区13栋401，过去24小时的用电量曲线和网络活动轨迹严重异常！峰值集中在深夜，完全符合一个高强度电子实验室的特征！错不了，就是这里！”

    大屏幕上，一个精准的红点被迅速标记出来。

    “好！”顾宸眼中寒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所有人，准备收网！”

    ……

    夜色如墨。

    数辆黑色的特警突击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寂静的旧工业区，像几头蛰伏在暗夜里的猎豹，稳稳地停在了A区13栋的楼下。

    顾宸一身黑色作战服，与特警队员们一同抵达了401的门口。他通过微型摄像头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况，随即做了一个突击的手势。

    “行动！”

    “砰！”

    一声巨响，坚固的防盗门被爆破工具瞬间冲开。

    “警察！不许动！”

    特警队员如潮水般涌入，黑洞洞的枪口在第一时间指向了房间内唯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