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更多犯罪证据，没有血腥的视频，也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只有一个被顶级加密的通讯日志。

    “这是……”苏亦阳扶了扶眼镜，凑到屏幕前。

    日志的内容并不多，只记录了一段简短但信息量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对话。

    对话的一方，是陈星。

    而另一方，代号为——“调音师”。

    “调音师：世界的杂音太多了，总需要有人去清除。”

    “陈星：我认同你的理想，但如何界定杂音？”

    “调音师：那些窃取他人成果，污染了秩序本身，却依旧高居庙堂的，就是最刺耳的杂音。比如，你的那位高伟总监。”

    “陈星：我该怎么做？”

    “调音师：用你的才华，谱写一曲最华丽的乐章，来证明你的资格。这将是一次测试，一次你是否有能力加入我们，共同建立新秩序的资格测试。”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日志的最后一条信息，发送时间，就在高伟死亡确认后的一个小时。

    发送人，是“调音师”。

    苏小妹看着那行字，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念了出来：

    “序曲演奏完毕，欢迎加入乐团。”

    当苏小妹用颤抖的声音念出屏幕上那最后一行字时，整个技术支援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一股寒意，比冬夜的冷风更刺骨，顺着每个人的脊椎向上猛窜。

    “乐团……”邢繁繁喃喃自语，他那张一向孤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兴奋与忌惮的复杂表情，“好大的口气。”

    顾宸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名为“调音师”的代号，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他猛地转身，掏出手机，快步走出办公室，直接拨通了市局最高层领导的加密专线。

    “王局，是我，顾宸。”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风暴，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交响乐团案有重大突破，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一百倍。我需要立刻向联合指挥部汇报。”

    ……

    半小时后，市局联合指挥部会议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清晰地投射着邢繁繁恢复出的那段通讯日志。当“资格测试”和“欢迎加入乐团”这几个字出现时，原本还算平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在座的，都是市局乃至省厅的最高层领导，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凝重。

    “‘调音师’……‘乐团’……”一位头发花白的副局长，也是联合指挥部的总负责人，手指重重地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好一个‘乐团’！他们把犯罪当成了演奏！”

    “局长，”顾宸站起身，声音沉稳而有力，“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还记得‘面具人’案吗？他那种将爆炸视为‘游戏’，自诩为‘审判者’的姿态，和这个‘乐团’清除‘杂音’的理念，在内核上高度一致。他们都表现出一种对现有秩序的极端蔑视和一种病态的表演型人格。”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面具人’，很可能也只是这个庞大犯罪组织中的一员。”顾宸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推论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如果说，一个“面具人”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那么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理念疯狂的犯罪“乐团”，其威胁程度将是指数级的增长。

    原本以为已经阶段性胜利的连环爆炸案，现在看来，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费尽心力抓到的，或许只是冰山在海面上露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尖角。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整个会议室。

    良久，总负责人站了起来，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顾宸身上。

    “我宣布，立即将‘面具人’案与‘交响乐团案’的线索合并，成立最高级别专案组！”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案件代号——‘乐章’！”

    “顾宸，”他直视着顾宸，“你继续担任一线总指挥。市局、省厅，所有资源，无条件向你倾斜！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这个藏在城市阴影下的魔鬼‘乐团’，给我连根拔起！”

    “是！”顾宸立正敬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会议结束，顾宸走出指挥部大楼，晚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刚刚侦破“无声旋律案”带来的那点轻松感，早已荡然无存。

    这场胜利，更像是一张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通往更血腥、更危险战场的入场券。

    ……

    回到专案组办公室，顾宸召集了所有人。

    “现在，召开‘无声旋律案’的正式结案总结会。”

    他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贴满了案情分析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照片，最终的箭头清晰地指向了陈星、林悦和吴鹏三人的头像。

    他的语气平静而客观，和以往的每一次结案会一样，没有丝毫波澜。

    “本次案件，从发现死者高伟，到锁定三名嫌疑人，历时七十二小时。首先，要肯定现场勘查组的贡献。”

    他的目光看向苏亦阳和江漓，“苏主任，江法医，你们在第一时间对现场进行了最细致的勘查和尸检，为我们提供了死者确切的死亡方式，并找到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金属碎屑，这是整个案件的基石。”

    苏亦阳和江漓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其次，是陈语嫣博士。”顾宸转向陈语嫣，“你根据嫌疑人留下的‘哭泣人脸’，以及现场的布置，给出了精准的心理侧写，将嫌疑人锁定在‘自恋型表演人格’的范围内，为我们后续的排查指明了方向，避免了我们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我的工作。”陈语嫣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