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找不到一个物理开关，灯光、温度、音乐、窗帘……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由一个看不见的中央AI系统所控制。

    他站定在客厅中央，尝试着开口。

    “你好，系统。”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立刻从天花板的隐藏音响中传来：“您好，访客模式已开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调取最近24小时的系统日志。”顾宸命令道。

    “对不起，您没有该权限。”

    “报告系统故障或异常记录。”顾宸换了个方式。

    “系统一切正常，无任何故障或异常记录。”电子音的回答依旧冰冷而标准。

    顾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他耳中的通讯器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随即，邢繁繁那特有的、带着几分孤傲和绝对自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头儿，听得到吗？”

    “说。”顾宸言简意赅。

    “我这边的初步结果出来了。”邢繁繁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热身，“我黑进了星瀚科技大楼的安保后台，调取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你们进去之前，这栋楼内内外外所有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过了个遍。”

    “结果。”

    “结果就是，从昨天晚上七点二十三分，秦风独自一人乘坐专用电梯回到顶层公寓后，一直到今天早上你们破门而入，没有任何人，注意，是‘任何’人，进入或者离开过他的公寓。大楼的电梯使用记录也交叉验证了这一点。除了秦风自己，顶层的按钮就再也没亮起过。”

    邢繁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黑客的炫耀和对事实的绝对断言。

    “从数据层面看，头儿，这就是一起不可能有外人介入的事件。你们要找的凶手，如果存在的话，他就是个真正的‘幽灵’。”

    “知道了。”

    顾宸切断了通讯，耳边再次恢复了现场勘查的细微声响。

    物理密室，加上数据层面的密室。

    双重密室，将这起案件彻底封死。

    他缓缓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如同星河的城市夜景。

    冰冷的玻璃倒映出他沉思的脸庞。

    他知道，传统的刑侦手段，追蹤、排查、走访……在眼前这个由代码和数据构筑的高科技堡垒面前，可能已经完全失效了。

    邢繁繁那句“幽灵杀手”的结论，并没有让顾宸脸上的表情有丝毫动摇。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璀璨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淌，却照不进他内心的半分波澜。

    数据不会说谎，但解读数据的方式，却有无数种。

    他抬手按住耳中的通讯器，声音冷静而果决。

    “邢繁繁。”

    “在呢，头儿。是不是被我的结论震惊到了？”邢繁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玩世不恭。

    “停止在外面大海捞针。”顾宸直接下令，不理会他的调侃。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秒：“头儿，你是说……放弃外部排查？我再过一遍数据？但从技术角度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数据不会说谎，但人会用数据说谎。”顾宸的声音冷得像冰，“凶手没有物理上进来，不代表他没有在虚拟世界里进来。把你的全部精力，给我砸进这间公寓的内部网络系统里。”

    他的声音不重，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要那个中央AI的底层日志，一个字节都不能少。就算凶手是幽灵，他也得在赛博世界里留下他的鬼影。”

    邢繁繁那边彻底安静了下去，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轻佻的语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起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点意思。挑战一个AI天才亲手设计的顶级防火墙？我喜欢。”

    “头儿，给我点时间。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盾硬，还是我的矛利。”

    通讯切断，顾宸转过身，重新回到客厅中央。

    苏亦阳已经带着几名技术队的同事，对那把造型诡异的“神经交互椅”进行了初步的扫描和分析。看到顾宸过来，他立刻上前汇报。

    “顾队，有初步结果了。”苏亦阳指着那把椅子，“这东西，是星瀚科技内部一个代号叫‘神临’的实验项目产品，官方名称叫‘深度沉浸式神经交互系统’，简单说，就是一把用于进行脑机接口和虚拟现实深度交互体验的椅子。”

    “脑机接口？”顾宸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椅子上。

    “对。”苏亦阳肯定地回答，“江法医的发现没错，她指出的那个红点，经过和设计图纸比对，确认是椅子上一个用于采集脑电波信号的微型传感器接触点。”

    他说着，眉头却皱了起来：“但奇怪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按照设计，这种微型传感器必须是成对使用的，分别贴在两侧太阳穴，形成一个稳定的信号采集回路。可是……”

    苏亦阳摊了摊手：“我们检查了另一侧对应的位置，别说传感器了，连个接触过的痕迹都没有。那个传感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且，我们在椅子上也没有找到任何近期被拆卸或者强行破坏的痕迹。”

    一个需要成对使用的设备，却只用了一半。

    另一个传感器去了哪里？

    整个案件的疑点，再次像聚光灯一样，死死地聚焦在了这把冰冷的椅子上。

    顾宸没有说话，他围绕着椅子缓缓走了一圈，锐利的目光像是手术刀，剖析着眼前的每一寸细节。扶手、靠背、基座、线路……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盯着椅子右侧扶手的前端，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凹槽，似乎是用来放置随身物品的。凹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亦阳，”他指了指那个位置，“那是什么？”

    苏亦阳立刻凑了过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从勘查箱里取出一把无菌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凹槽。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