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因为扑空而感到失望时，戴着手套正在现场进行勘查的江漓，忽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蹲了下来。

    “顾宸，你来看。”

    顾宸走过去，看到江漓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几片非常细小的金属碎屑。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高速钻头打磨散热片时留下的。”江漓将碎屑放进证物袋，又指了指地板上一小块湿润的痕迹，“还有这个，是一种不常见的工业级冷却液。普通的电脑散热根本用不上这些。”

    她站起身，目光扫向房间的另一侧，在地板上发现了几道非常碍眼的划痕。

    “他在这里不仅有电脑，”江漓的推断清晰而有力，“他还组装了某种需要高强度散热的定制化设备。更重要的是，你看这几道划痕。”

    她指着那几道又深又宽的拖拽痕迹。

    “根据划痕的宽度和磨损深度来判断，不久之前，应该有一个大型的、至少是机柜级别的沉重设备，从这里被运走了。”

    江漓的话，让顾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那几道通往门口的划痕，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赵宏并没有远走，他只是提前一步，转移了他的“指挥中心”。

    而那个地方，一定是一个能容纳下大型服务器，并且能提供足够电力和网络支持的藏身之所。

    “大型机柜设备……高强度散热……工业冷却液……”

    返回市局指挥中心的路上，顾宸在脑中飞速将江漓勘查出的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赵宏转移的，绝不仅仅是几台电脑，而是一个小型的数据中心，一个能支撑他发动高强度网络攻击的“指挥中心”。

    一回到指挥中心，他立刻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

    “都停一下！”顾宸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我们扑空了，赵宏提前转移。但江漓在现场有重要发现。”

    他看向江漓，江漓会意，将证物照片和勘查结论投到了大屏幕上。

    “……根据现场的拖拽划痕和残留物判断，赵宏运走了一个机柜级别的重型设备，并且这个设备需要工业级的散热系统。”

    顾宸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意味着，赵宏的新藏身点，必须满足几个硬性条件：第一，能提供大功率工业用电；第二，建筑的承重能力要足够；第三，必须有高速网络接入。他不可能把这么个东西藏在普通的民居里。”

    “苏小妹，苏亦阳！”

    “在！”

    “立刻调整排查方向！重点排查全市范围内的废弃工厂、小型数据中心、有独立配电室的商业楼宇！任何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一个都不要放过！”

    就在专案组根据新线索准备展开新一轮排查时，指挥中心正前方的巨型智能会议屏幕，突然“滋”的一声，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

    “怎么回事？”

    “报告！指挥中心的主控系统被入侵了！”一名网安技术员惊恐地喊道。

    话音未落，雪花屏幕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不断跳动的音频波形图。

    紧接着，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到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所有扬声器，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李哲，看来你的朋友们，不太懂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早已六神无主的李哲。

    “我的耐心有限。”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最后通牒：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晨曦AI’源代码，上传到我指定的服务器。晚一秒钟，后果自负。”

    “我女儿呢！我女儿怎么样了！”李哲疯了一样冲到屏幕前嘶吼。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也为了让你看清自己的处境。”

    音频波形消失，屏幕上闪现出一段实时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和参照物，白得令人心慌。七岁的李晓雨就坐在这片纯白的正中央，她没有受到任何外伤，但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环境的巨大恐惧。

    视频只持续了短短五秒钟，便被瞬间切断，屏幕再次恢复了音频波形的模样。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或者用那些可笑的手段来追踪我。”

    冰冷的电子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一句让在场所有警察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否则，我只能把这个制造麻烦的‘变量’，从程序里……彻底删除。”

    屏幕一黑，恢复了正常。

    “啊——！”

    李哲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转身抓住顾宸的衣领，双眼通红。

    “给他！把源代码给他！我求求你们了，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我只要我女儿回来！”

    “你冷静点！”顾宸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体稳定下来。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女儿！你没听到吗？他要把我女儿当成代码删掉！”李哲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充满了血泪。

    “向一个毫无人性的罪犯妥协，绝对无法保证人质的安全！”顾宸直视着他崩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把代码交出去，只会让他失去最后的顾忌！到那时，你女儿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面对仅剩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救援时间，整个专案组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顾宸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但十指早已在键盘上敲出残影的人身上。

    “邢繁繁。”

    “说。”邢繁繁头也不抬。

    “下一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顾宸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再联络我们的时候，我必须知道他的位置。”

    邢繁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抬起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顾队，实话跟你说，这几乎不可能。”他指着屏幕上残留的一小段数据流，“对方的视频传输，用了分片式加密和动态路由技术。每一帧画面都被打碎成无数个数据包，通过全世界几百个不同的代理服务器跳过来，五秒钟的视频，数据来源地可能横跨了三大洲。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追踪，神仙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