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除非……”邢繁繁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技术偏执，“除非我能在他那套该死的实时传输协议里，找到一个逻辑上的漏洞。在他传输数据的时候，强行注入一段我写的代码，诱使他的系统主控端，给我回传一个错误的、但是携带着真实物理地址信息的数据包。”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场成功率可能不到百分之一的技术豪赌。赌输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彻底惊动他。赌赢了……”

    “我只要结果。”顾宸打断了他，“你干不干？”

    “呵，”邢繁繁咧嘴一笑，重新低下头，手指再次飞舞起来，“有的玩，为什么不干？”

    与此同时，陈语嫣快步走到顾宸身边，递给了他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这是我根据赵宏刚才那句话，做的紧急心理分析。”

    顾宸接过，目光迅速扫过。

    “‘删除变量’……”陈语嫣在一旁轻声解释道，“在他看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生命，和程序里一个引发错误的参数，没有任何区别。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报复的范畴，他很可能患有某种程度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在他的世界里，逻辑和代码是至高无上的神，而人类的情感、道德、甚至生命，都是可以被量化、被计算、被舍弃的东西。”

    陈语嫣的结论冰冷而清晰。

    “所以，顾宸，我判断，任何形式的谈判、劝说、用他家人的感情牌去打动他，都是完全无效的。唯一能让他屈服的，只有一样东西——在技术层面上，对他进行彻底的、压倒性的碾压。”

    这份报告，彻底坚定了顾宸的决心。

    他抬起头，眼神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回荡在指挥中心。

    “放弃所有谈判准备！苏亦阳、苏小妹，把所有警力都给我铺出去！把符合藏匿条件的所有地点，全部给我挖出来！”

    “收到！”

    苏亦阳和苏小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领命。两人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位，将新的调查方向和关键词输入了系统。

    “亦阳哥，我来负责调取全市的电力使用数据，筛选那些用电量异常，但又没在工商系统里注册为高耗能企业的地址。”苏小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好，我同步调取这些地址的卫星地图和建筑结构图，重点排查有独立配电室、地下室或者建筑承重符合机房标准的场所。”苏亦阳的声音沉稳，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整个专案组仿佛一台被重新设定了目标的精密机器，在倒计时的巨大压力下，开始疯狂运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数据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刷新，一个个可疑地点被列出，又被迅速排除。

    这是一个注定不眠的夜晚。

    当天色从深黑转向灰白，一整夜没有合眼的苏小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头儿！有发现！”

    这一声喊，让指挥中心里所有疲惫不堪的人都瞬间振作了精神。

    顾宸快步走了过去：“说。”

    “我们排查了三百多个高耗能异常地址，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苏小妹指着电子地图上一个位于城市远郊的红点，“这里，城南废弃工业区里的‘蓝海’私人数据中心！”

    苏亦阳补充道：“这个数据中心在三年前就已经申请破产倒闭，但内部的基础设施，比如服务器机柜、独立供电系统和光纤网络接口，因为产权纠纷问题，一直没有被拆除，只是封存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苏小妹调出另一份资料，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键，“我查到，赵宏在被‘晨曦科技’开除后，有过一段非常短暂的工作经历，就在一家负责处理这个‘蓝海’数据中心资产清算的小公司里！”

    “他只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但我查了那家公司的记录，他当时的工作内容，就是对数据中心内部的资产进行登记和评估！”苏小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机会掌握这个地方的所有后台权限和安防系统的漏洞！”

    这个发现，就像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乌云。

    赵宏的藏身之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里！

    “亦阳，”顾宸的目光锐利如刀，“立刻带人，对这个数据中心周边进行秘密布控，切断所有外围监控，我要那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

    “是！”

    ……

    时间，下午两点。

    距离赵宏设定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指挥中心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只剩下邢繁繁疯狂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李哲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双眼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每一秒的跳动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大屏幕再次“滋”的一声，被赵宏强行接管。

    他似乎是想给李哲施加最后的精神压力。

    屏幕上，李晓雨那张充满恐惧的小脸再次出现。纯白色的房间里，光线似乎变得更加刺眼，女孩的嘴唇发白，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来了！”

    “繁繁！”

    几乎在视频信号接通的同一个瞬间，邢繁繁眼中寒光一闪，狠狠地按下了执行键。

    “该上路了，混蛋！”

    早已编写好的、数以万计的攻击代码，如决堤的洪水，顺着那条看不见的信号通路，向着赵宏的服务器狂涌而去。

    那是一串串经过精心构造，充满了逻辑陷阱的数据请求。

    “他在拦截！防火墙反应很快！”邢繁繁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妈的，这套防火墙是他自己写的，没有后门！”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视频画面依然稳定地传输着。

    邢繁繁的攻击，仿佛石沉大海。